所以我拒不配合,我必須帶著錢回去。
最後我和警方各退一步,三天之?內我配合抓捕,一旦三天還?沒有結果,我會最快速度離開。而?我的叔父,在警方施壓和我的殺人犯母親的震懾下?,極不情願地借給我本該屬於?我的遺産。
事情敲定以後我卻並不輕松,一面想著楊宣的病情,一面想著我認為沒錯的母親,既希望我母親趕快出?現,又?希望他永遠也別出?現。
我煎熬地挨過三天,眼看就要到能夠離開,可是她出?現了。
十多年不見,我早就記不清她的模樣?,可在人群中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有了感應似的知道是她。
與她分開時我才八歲,她應當是不知道我長?什麼樣?子?的,可我從她的神情中得知,她也認出?了我。
鬼使神差的,在她向我走來時,我突然喊了一聲快跑。但她跑慢了,被早埋伏多時的警方抓捕。
坐在回程的車上時,我望著窗外漆黑的山巒輪廓想:我背叛了我的母親,也背叛了楊宣,更背叛了我自己?。
沒關系,不重要,只要楊宣活著,怎麼樣?都可以。
我趕到醫院繳納了一應費用,楊宣也和不知名?捐獻者配型成功,我以為楊宣和我都可以活下?來了,我們還?能在那條荊棘的路上走得更遠。
錢和骨髓的問題得到解決,醫院立刻安排楊宣清髓,準備做骨髓移植。
那位捐獻者成了繼楊宣之?後,第二個救我於?水火的人,他她是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楊宣清髓後,一個巨大的噩耗再次降臨:
楊宣清髓最後一天,捐獻者悔捐……
命運再一次將掙紮著爬起來的我們打倒在地,譏諷著我們的不自量力,這一次,再也沒有轉機。
不同?於?清髓前?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死亡,我清清楚楚看到,每過一個小時、一分鐘,甚至是一秒,楊宣都在死亡,他的生命具象化為沙漏中的細沙,一點點流失,一粒粒消散。
楊宣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再也不能輕松地告訴我沒什麼好怕的。
我知道楊宣的命運已經再也無?法更改。
我絕望地坐在牆角,我試圖去仇恨臨到最後一刻悔捐的捐獻者,但我發現更可恨的是我自己?,我才是促使楊宣死亡的那個人。
淩晨兩點,這是醫生判定楊宣徹底死亡的時間。
越接近這個時間點,病房裡的死氣就越慘重,到後來我甚至聽不到楊宣父母的哭聲,這個世界也正在死去。
兩點整,楊宣卻突然迴光返照了一下?,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校長?和楊宣父母強忍著哭泣抓著他的手,他們圍在楊宣病床前?。
我也好想像他們一樣?,但我不敢,是我害死他,我更怕那是見楊宣的最後一面。
楊宣要死了……楊宣要死了……
校長?突然回頭叫我的名?字,楊宣父母也期盼祈求地望著我——楊宣在叫我……
我遠遠地好像能看到楊宣在望著我的方向,我想站起來卻渾身無?力,一下?跌回地上。
萬幸,我連滾帶爬感到病床前?時,楊宣還?睜著眼睛。
他是那麼孱弱,孱弱到我覺得我一個世紀沒見到過他了一樣?。
我跪在楊宣面前?,他的嘴唇動了動,要向我露出?一個笑容來一般。
本以為流幹了眼淚的我,一下?淚流滿面。我還?是,無?法接受楊宣的死亡。
“楊宣……別死……別死……求求你……”
我無?意識地懇求著,希望楊宣像一個神明,能在聽到信徒的祈求時給以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