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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無人之地3
學校裡只有楊宣和校長兩個授課老師, 楊宣做飯很沒有水準，於是兩人就把校長的課排在下午，楊宣的課排在早上。
這樣早上校長可以兼顧做飯, 下午楊宣沒課了, 會去採買物資, 或是進山挑水。
我跟著楊宣去挑過幾回水，山路尤為難走, 冬日下了霜雪或是霜雪一融化, 山路之難行又更?上一層樓。
尤其是我並不會用扁擔，一挑起來水就在桶裡不停晃動，扁擔兩頭的鐵鏈還會將水的晃動放大?為震蕩, 極其影響身體平衡，我被帶得摔了兩跤。
幸而我運氣還算不錯，水沒倒在我身上, 只全灑在地上了。
即使是幹燥無霜的時?候去挑水，我應當也是學不會的。楊宣心疼灑了的水, 就不讓我再試，自己一人挑了一整個冬天?要用的水。
後來我偶然看到?校長挑水，對比之下才發現楊宣的動作只是與我相比很熟練, 其實尚有進步空間。
不過也說得通, 楊宣是普通小?鎮出來的大?學生, 父母去外地打?工掙錢, 他從小?和爺爺奶奶居住在小?鎮上, 冬天?氣溫不會低到?凍結水管，自然不會挑水。估計也是到?學校了才慢慢學的。
楊宣來到?學校後，就主動包攬了包括挑水在內的重活，我初看時?他還不算老練, 但待在這所小?學的這幾年，我親眼?看著他越來越熟練，包括那口?蹩腳的放言，也逐漸染上這方土地的氣息。
具體表現在騎車去鎮上買東西時?，他的口?音已經可以以假亂真，教本地攤販一聽就曉得這人宰不動，要是嘴上功夫差一點，還能讓楊宣佔幾分便宜。
我初看楊宣和人講價時?，兩方你來我往的交鋒我一句也聽不懂，只聽聲音看神情的話，絕看不出是在講價，倒像是本地人吵架。
因而即便楊宣只讓我在一旁等他，不準我搭腔搗亂他，我一開始也總擔心兩方打?起來，導致我被連累丟了臉。
不過後來慢慢摸出點門道來，只要楊宣聽了價格後沒立即露出被搶錢的表情，那無論戰況多麼激烈，他都會砍出一個相對滿意的價格來。
而不管講價時?雙方有多激烈，到?錢貨兩訖的步驟時?，都會露出“我吃虧了”的變相滿意的神情。
楊宣砍價的功夫出神入化，但也不是每買一樣東西都會砍價。
比如發工資時?去肉攤稱肉改善學生夥食，日常去賣西紅柿的瘸腿老農攤位照顧生意，學期初、末去書攤上挑選練習簿、習題集……等等時?候，楊宣是不講價的。
不是他擺闊，而是這些攤販都知道他是山裡的支教老師，這些東西都是自費買給學生的，喊的價格就極公道，更?有甚者還幾度提出不收錢，楊宣不答應，只得作罷。
我本以為在鎮上四處奔波、與人講價已經夠耗費心力?和累人了，等到?回學校時?，又教我開了眼?界。那是比駝書還要消耗人的。
也是回學校時?，我才明白楊宣非要我和他一起來鎮上，就是為了拿我當苦力?，好放開了採買。
他買的東西雜七雜八的，不比拉回學校的五麻袋書輕巧，甚至有些菜肉摔不得碰不得的，騎車就得更?加小?心謹慎，否則一翻了車或是磕碰了，楊宣又是好一番心疼。
但從學校去鎮上的山路倒還好，是下坡路，從鎮上回學校卻全是上坡路，路上多的是坑坑窪窪，狹窄崎嶇的路段更?不在少?數，人稍不留神或耗盡力?氣時?，一旦洩了口?氣就很容易翻車。
楊宣顯然是經驗十足的，在我來前?早不知在這條山路上來回多少?次，走得十分穩當，偶有顛簸也能及時?把住車，不至於像我一樣摔個人仰馬翻。
我也疑惑過怎麼能開這麼穩當，他得意地大?笑了幾聲才告訴我，他從小?就騎腳踏車上學，早練就了一番功夫，多難走的路都能騎兩步，來支教也是帶著腳踏車的，可惜腳踏車壞了一段時?間。
難怪他先前?寧願花兩百塊錢買腳踏車，也不叫火車站的黑心司機賺他錢，原來早想好要用來拉東西了。
他那腳踏車也確實買得還不錯，正當用，甚至連我的那一輛和我這個人也徵用了。
不過每當買了雞蛋這種貴重又易碎的東西時?，楊宣是捨不得放在我腳踏車上的，他得親自拉才放心。
有一回我騎車分了神，教路上的石頭別了下車，回過神沒能把住車頭，一下撞到?楊宣車屁股上，他一個不察，直接被我撞倒在地上。
幸而他及時?用了巧勁兒，那車上的兩板雞蛋才沒報廢，只是摔爛了幾個西紅柿。
但幾個西紅柿也夠楊宣心疼了，只是他即便心疼也沒責怪我，甚至反過來一臉肉痛地安慰我說沒事?。
我倆就蹲在沒什麼車輛會經過的土路邊，一人抱著兩個摔爛的西紅柿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