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睡不著。要不要一起打會兒遊戲?”於是,餘憫陽提議道。
於緗文的表情終於有所松動。他驚訝地挑起一邊眉,沒有拒絕:“那我去找手柄,前幾天還一起玩過。”說到這裡他難免有些傷感,扭過頭推門出去了,“樓下見。”
萬盛陽帶著他的遊戲機去過餘憫陽那裡。晚上兩人靠在一起窩進沙發打遊戲。這些事永遠是萬盛陽先提議,餘憫陽假裝思考然後溫和地答應。他沒有注意過裝置的位置,只知道需要的時候萬盛陽會送到他的手裡。剛才於緗文說找手柄時他以為萬盛陽偷偷將東西搬回來了,有些失落;拿到全然不同的裝置後他才知道那個遊戲機可能還在他家的櫃子裡——萬盛陽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餘憫陽其實沒有那麼擅長遊戲,之前玩的時候基本都聽萬盛陽的指揮行事。剛才他提議打遊戲只不過是轉移注意力的託詞,在真的拿到手柄看著亮起的電視螢幕後開始不由自主地地感到慌張。
“我可能玩得不好。”
於緗文讓他挑:“我也玩得不好。”他已經明白了餘憫陽的用意,不在意地沖他笑了下,“沒關系。”
事實上,於緗文遊戲打得很好,餘憫陽和他玩也是被帶飛的那個。客廳的燈沒有開,兩人並排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在液晶螢幕投映過來的五彩亮光和音響發出的動感音樂中,暫時離開了一團亂麻的現實生活。
餘憫陽跟上於緗文的步呼叫了些時間。在他不那麼手忙腳亂的時候,於緗文突然開口:“我想搬家了。”餘憫陽忍不住去看他,見他被光影切割出來的鋒利的臉部線條,恍然他好像比上次見面又憔悴了不少,在操控角色的死亡音效中問:“怎麼突然想搬家了?”
於緗文撥著搖杆讓角色兜圈子,盯著螢幕等boss的技能:“要去實習了,住這邊不方便。”
“你不是還在寫稿子嗎?”
於緗文等到了好時機,操縱角色把武器舞得流光溢彩。他手動得飛快,嘴上也沒停:“寫完了。差不多了。”結算介面出來,他伸展了一下痠痛的肌肉,漫不經心地說:“沒有曹公的能力,就不參考曹公的經歷了。”
餘憫陽沒有跟著他按下下一關的進入按鈕,認真地追問他確定嗎。
於緗文說自己已經想好了。
兩人恢複了沉默,繼續打怪。
半晌,於緗文說,自己當時拿到這個出租前一度以為這是包養的幌子,“條件太優越了,說出去別人都不信。”他側著腦袋笑了笑,“天下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
於緗文將一擊必殺的機會讓給了餘憫陽,在結算的歡,還好他來了。
餘憫陽抿著嘴唇沒有回答。
後來,於緗文睡著了,餘憫陽握著手柄試了很多遍才將那一關打過,然後在明亮的結算畫面中,抖開了沙發上的毯子,蓋到了於緗文身上,之後將自家地址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第二天餘憫陽下樓的時候,鄧孟姝已經回來了,正坐在餐廳裡吃早飯,精神看上去很好。她沖他揮了揮手,招呼他一起:“小於過去醫院了。”
餘憫陽點點頭,坐下挑了個包子慢慢啃,兩口咬到餡發現是牛肉的,面前又被推過來一盒早餐奶:“喝點,幹吃會噎。”他聽話地插了吸管。
等到鄧孟姝吃完,餘憫陽才開口問萬盛陽的情況。
“他啊?昨天半夜已經醒了。沒什麼大事。”鄧孟姝後靠到椅子上長長撥出一口氣,苦笑道,“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醫生護士都認識我了。”
她話鋒一轉:“但是,憫陽……”
餘憫陽皺眉,擔心是鄧孟姝將這件事怪罪到他身上。他盡量剋制著自己的情緒,輕聲問:“怎麼了嗎?”
“他可能有點排斥見到你。”鄧孟姝苦澀地說,“他昨晚醒來說的第一句話是送他去精神病院,第二句話是不想再見到你。”
“憫陽,你知道嗎?他一直都不喜歡別人說他是精神病,之前的幾個保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辭退的。可是現在他居然說他想去精神病院。”
餘憫陽猜測鄧孟姝選擇租客也是無奈之舉,只是沒想到放棄保姆的背後有這個原因。他喃喃自語道:“是因為我嗎?因為我來找他?”
鄧孟姝走過來摟住餘憫陽的肩拍了拍:“不是因為你,憫陽。”
“您不會送他去的吧,對吧?”餘憫陽抬頭問她。他能聽到自己聲音在顫抖。
“如果需要,我會和他分手,離開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