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人群,頂著那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餘憫陽離小陽越來越近,相應地看清了他寫滿了不爽的臉,不由得想:“本來五官就長得有點兇,板著臉看著還有點嚇人,虧得剛才旁邊還圍了那麼多人。”他的腦袋有點混沌,思緒到了這裡便凝滯了,完全沒有考慮到對方生自己氣的情況,甚至被喝下去的酒精燻得想笑。
而這股笑意使得對方怒氣更盛,本來還只是不高興地抿著嘴,現在直接開始磨牙了。於是靠近的餘憫陽聽見了對方咬牙切齒的質問:“你還認識我啊?”
餘憫陽帶著笑意回答道:“當然了。只是一直都沒看到你,所以才沒有過來打招呼。你……”剩下的問候被咄咄逼人的追問打斷:“你沒看到?怎麼偏偏鄧孟姝過去了你就看到了呢?如果鄧孟姝不說你還會過來嗎?”他悽慘地冷笑道,“不過也是看著她的面子,明明根本就不想再看到我。”
餘憫陽被他的一連串追問打得有些糊塗,茫然道:“為什麼這麼說?的確是鄧女士指了我才看到你,她的確也建議我過來。”他的腦袋有點轉不動了,眯著眼想了一會兒也理不通這個邏輯,“為什麼她不說我就不會過來了?我哪裡表現出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嗎?”他揮揮手,難受地捂住腦袋,“對不起,我喝的有點多,現在有點不清醒。反正你現在在生氣,我們等會兒再聊可以嗎?”
對面連珠炮般一串說完就開始後悔了,見餘憫陽搖搖晃晃要走,連忙伸手抓住他:“你別走!”面對餘憫陽困惑的目光,他也只能憋出一句同樣的“你別走”。
餘憫陽垂眼,順著握住自己小臂的手往上掃,看正在發抖的手,看白得刺眼的繃帶,看那張寫滿恐慌的臉。他的心跳出了既定頻率一瞬間,下意識地回握住那隻手,答應道:“我不走。那你別再那樣了好不好?”
他自己都說不清“那樣”指的什麼,只是突然很想要一個答案,便不假思索地說了。對方有些驚訝,握著他的手指動了下,但還是順著他的心意開口道:“我保證不會再那樣了。”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餘憫陽很滿意這個回答,即便聽出了對方話裡的不確定,忍不住又開始笑起來。
“萬盛陽。”
“那,萬盛陽,”餘憫陽把這個名字放在嘴邊吻了一遍,吐字黏糊糊的,“我想去廁所醒醒酒,你要陪我去嗎?”
“好!”
去衛生間洗了兩把臉,又撐著水池發了會呆,餘憫陽出來後看見萬盛陽靠在過道的窗戶旁邊,端著一杯溫水,正把手伸出去。他旁邊有束鮮豔的花,映得他眉眼格外好看。
“在做什麼?”餘憫陽走過去。
萬盛陽把濕潤的掌心給他看:“下雨了。”
隔壁就是宴席廳,厚重的大門關不住喧鬧。餘憫陽和萬盛陽肩並肩靠在窗戶前,看氤氳而起的薄霧,和染上霓虹色的雨絲。
“還下得很小。”萬盛陽說話的時候貼過來,像是怕擾動凝固的走道。
餘憫陽感受到了窗戶縫裡滲進來的絲絲涼意,很舒服,也學萬盛陽靠過去:“涼快了。很舒服。”
萬盛陽的目光因此黏在了他的身上,看著他把手伸出去,感受了一番後收回來:“好像越下越大了。”
餘憫陽似乎在苦惱,說話時離萬盛陽非常近,一個問句卻說得不像問句:“你說,這麼大的雨,我要怎麼回去呢?”
萬盛陽看著他蹙起眉的臉,紅得誘人,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被灼熱的溫度燙得一哆嗦:“你想怎麼回去?”
餘憫陽嘆氣道:“我最討厭這樣的雨了。”他再次伸手去碰,“涼,太涼了,淋在身上真的很冷。”
萬盛陽把他的手拽回來:“那就不要碰了。”
餘憫陽自嘲地笑道:“怎麼可能碰不到?”他望向天,看燈光根本穿不透雲層,“它在下雨,也不會聽話地停,總會淋到的。”他轉頭去看萬盛陽,把一隻手搭上去,喃喃道:“怎麼辦呢?”
萬盛陽順著他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施加的力靠得離他更近了些,幾乎是在貼著他的嘴唇說話:“你說怎麼辦,我都依你好不好?”
他感受到了,於是便歡喜地貼過去了,在期待面前明明已經清醒卻刻意裝迷糊的人說出他想要的答案。
“帶我回家吧。”餘憫陽用氣聲說,像和在好朋友商量般,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會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