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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夜 陰
“再見。”
半夜下了很大的雨,但是餘憫陽沒有聽見,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面前的人的身上:他使他沸騰,又使他冷卻。如此這般,迴圈往複。
餘憫陽能感覺到,萬盛陽把他抓得很緊——就彷彿他是清晨的晨露,或者夜半的霧,太陽初升的時候就要消散了,所以才如此放縱;餘憫陽還能感覺到,萬盛陽好像把自己的身體當作了畫紙,用以潑灑他熾熱的情感,不管不顧地,用盡全力。
至於自己,餘憫陽看著自己不斷伸出顫抖的手去撫摸面前的臉,去梳理對方濕淋淋的頭發;或者,用嘴唇,去嘗,對方的唇,對方的汗,對方的肌膚,對方的血液。
那樣的可憐,那樣的溫柔。
餘憫陽意識消失前,與萬盛陽接了一個溫柔的吻,就像剛開始時那樣。
眼前是流動的色塊,餘憫陽彷彿身處於後印象派的畫作裡面。他在那個宴會廳,也在兇殺案的現場:一個臉上被塗滿灰色的人倒在地上,紅色的馬賽克自他的腦後,延綿至餘憫陽的腳下。遠處一個憔悴的中年女人正被兩個白色人影架著,滿臉藍色色塊。聲音被丙烯顏料稀釋了,餘憫陽什麼都聽不見,只是站在原地,看紅色馬賽克慢慢吞沒他的雙腿。
視線裡的一切在他只剩一個腦袋在外面時開始扭曲,所有顏色混合成一個黑色的漩渦,吞沒了一切。餘憫陽在黑色完全籠罩前,感覺有個額頭與他的額頭相貼,然後傳來模糊的聲音。
“我保證不會再那樣了。”
餘憫陽睜開眼,看見陌生的天花板,和上面的一道陽光。他恍惚地盯著那道光看了會,靈魂才和身體正式連線上,然後便被全身的痠痛奪走了注意力。
餘憫陽還記得昨晚的瘋狂:兩個人在黑暗裡墜落,周圍的一切彷彿都是假的,只有面前這個人是真的,於是便不擇手段地要抓住這個救命稻草。拼命地靠近,用一切可能的方式去驗證面前這個人的真實性,去撕咬、吮吸,讓□□和血液佔滿口腔,讓交錯的呼吸佔據耳道。
很大的雨。餘憫陽想,隨即飄走的神志又被疼痛拉回來:太疼了,全身上下都疼,尤其是肩膀和腳踝,讓他都忽略了那個地方的不適。
餘憫陽掙紮起來,好不容易才翻了個身,抬起右手去摸難受的左肩。拉開領口,他摸到了一片柔軟;扭著頭看,他看到了一塊繃帶。由此可以推測,腳踝那裡的傷估計也大同小異。
餘憫陽摩挲著繃帶,想起了昨晚對方下口那一霎的悸動,用嘆一口氣的時間原諒了加害者。
由於身體的不適,加之被褥的松軟,餘憫陽本想著等屋主過來給個說法,卻不得不因為門外的嘈雜改變了計劃。聲音是從門縫裡傳進來的,噼裡啪啦地響作一團,讓餘憫陽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連忙拖著身體下床,挪著步子去看狀況。
下樓梯時餘憫陽意外遇見了一個陌生人:頭發亂蓬蓬的,正站在樓梯口抱臂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許是聽見了腳步聲,那人看過來,讓餘憫陽看見了他蒼白憔悴的臉,和厚重的黑眼圈,以及緊皺的眉頭。對方如臨大敵的神情一時讓餘憫陽有些躊躇,停在了原地。這也給對方釋放了錯誤的訊號,讓對方在“嘖”了一聲後大步邁上了樓梯,過來攙住了餘憫陽,帶著他往下走。
餘憫陽的狀態讓他無法拒絕這個好意,順從地扶著這個陌生男人慢慢下樓梯。聽見對方嘴裡在嘀咕“怎麼又弄成這樣”時,他問道:“您是?”
“於緗文。租客。”
“租客?”餘憫陽喃喃地重複了一邊。
“嗯。找鄧女士租的房子,答應了點條件。”
餘憫陽點點頭,有些別扭。這麼說,於緗文應該是被鄧孟姝放在這兒盯著萬盛陽的,那昨晚的事……
於緗文雲淡風輕地說:“屋子隔音很好,而且我住樓下。”他又強調道,“我只是個租客。”
我只是幫忙盯著,沒有那麼無孔不入。
餘憫陽感激地沖他笑了笑。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一樓。只見於緗文放開餘憫陽,沖著噪音傳來的地方喊:“萬盛陽!”
嘈雜只停了片刻,又以更大的分貝出現,像有人在藉此發洩不滿——但沒有持續很久,萬盛陽便沉著臉從那邊過來了。餘憫陽越過萬盛陽往那個方向看,看到了一排收納櫃,心下了然。
果不其然,萬盛陽臭著張臉過來沖於緗文吼:“為什麼家裡沒有刀?你們在防什麼?”於緗文不理會他,轉身就走,氣得萬盛陽直跳腳。
下一秒,萬盛陽轉過來面向餘憫陽,臉上已經是換好的委屈。他可憐巴巴地說:“我本來想給你做點飯,但是沒有找到切菜的刀。”他走近,將頭靠在餘憫陽沒受傷的那邊肩膀上,去握餘憫陽的手,“對不起,我找不到刀,所以做不了。”
餘憫陽心中怔然,面上不顯,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摟住他,在萬盛陽背上拍了拍算作寬慰,沒想到扯到了傷口,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