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的收入足夠維持日常的生活,但有了夫人和安東尼後顯然入不敷出,他不想讓夫人失去潤澤的秀發、白嫩的肌膚和麵上的榮光,林接了很多祈福的活計,他頻繁出入貴婦家中,為教堂募集資金,好為尊貴的夫人添置新衣。
灰撲撲的裙子不是卡厘應該穿的,他應該是光鮮亮麗的,時刻擁有寶石和珠玉的美人,這自然成為林的奮鬥目標。
“請入座吧,大人。”他總是這樣優雅,對林江州保持得體的禮數,“小安東尼,是否有學到新知識?”
安東尼淨手後入座,進行餐前禱告,他的禱告詞誦讀地愈發流利,卡厘夫人露出滿意的笑容,林很喜歡夫人的笑容。他的目光定格在這一瞬,待安東尼結束禱告後他們開始用餐。卡厘夫人不太會做飯,但他認為借住在此應該有所付出,因此拒絕了林聘請的僕人的幫忙,親力親為做飯。每天口味各異的食物使得林和安東尼有了第二個秘密——他們會在夫人休憩時偷偷溜出去買一份蘑菇湯配麵包,有時會買一點肉食,但很少,因為林的錢自願贈與了夫人保管,這讓他口袋扁扁,再也無法在一個陰雨天為可憐的安東尼送上一袋金幣。
他們蹲在街口,神使和神侍忘記身份,專心喝一碗濃鬱的蘑菇湯。
“大人,希望它會讓您溫暖舒心。”老闆笑呵呵地攪動鍋裡的湯水,“不夠喝我會為您添上一晚。”
安東尼先道謝,“謝謝您,神父會賜福與您。”
“聽說了嗎,摩斯達落莊園即將是查理公爵的地盤,我想他會邀請您去典禮的。”
林放下碗,“如果是這樣,我很榮幸。”
安東尼不想喝了,他將碗遞給林,拽住神使的衣袍,“大人,我們回去吧。”
小家夥低著頭,很沮喪的模樣,他想起悲傷的事情了。安東尼看著自己的聖袍,忽得想起那件被查理堂兄踩在腳下的禮服。
林向老闆道別,他抱起別扭的小家夥,拉住他的小手,“和善的夫人會為小安東尼定製一件新衣服嗎?也許會比查理·塞納的更加漂亮。”
安東尼叼著手指頭,他嚥下眼淚,眼角還有搖搖欲墜的淚珠,“會比堂兄的更漂亮嗎?”
“如果我們的安東尼不再哭泣,我很夫人去做一件這樣的衣服。”
安東尼不再哭泣,他綻放出笑容,黑色的瞳孔與神使大人的如出一轍,任誰看了也會下意識認為這是一對親父子。
門開了,夫人迎上來,“睡了嗎?”
林將孩子放到床上,卡厘夫人施捨給這位善良的神使一絲親暱,他輕輕靠坐在林的腿上,攬住他的脖子,像安東尼那樣的孩子一般,“我不認為晚上帶他去吃蘑菇湯是很好的決定。”
林濕漉漉的鼻尖蹭過他精緻的下巴,“最後一次,我答應你。”
他將安東尼的沮喪傳達給夫人,卡厘跳下林的膝蓋,趴在床邊看自己的孩子,他的指尖拂過安東尼嬌嫩的臉龐,“我會為他定製新衣,小孩子願望就是如此簡單。”
林圈住他的腰,“是的,如此簡單。”
——
蒙德羅出了大新聞,即將襲爵的查理·塞納大人突然閉門謝客,摩斯達落莊園不再對外傳出任何訊息,連酷愛酒會交際的佈德爾夫人也歇了聲,不再露面,只說是為五日後的儀式做準備。
低調行事無傷大雅,但不知何時,一個傳聞在蒙德羅城不脛而走——查理滿身潰爛,臉色青黑,迅速消瘦,害病沒有什麼,但他的症狀同一人實在太過相似。那就是佈德爾夫人早逝的丈夫,這位年輕人風流成性,死前的慘狀也是如此。
稍微有些常識的人不會將這理解成什麼家族病之類的,但輿論似乎被人有意引導一樣,清一色地對此表示懷疑,佈德爾夫人養育多年的養子查理,是否是布萊德的遺腹子呢?他為何有著佈德爾夫人亡夫一樣的病症。
佈德爾夫人並非多年無所出,這些年她與情夫們生下幾個孩子,大多送了人,只將查理留在身邊,視如己出。多少人歌頌這位姑母的善良和美好品德,即使有一些風流軼事也不過是夫人生活中的調劑,無傷大雅。
輿論甚囂塵上,查理少爺一日不露面,蒙德羅城居民們的目光便一日不會從摩斯達落莊園離開,漸漸地,連進出的奴僕都不見了,摩斯達落成為一座密不透風的牢籠。
翌日深夜,摩斯達落莊園送別一位神秘的客人,佈德爾夫人洗淨脂粉,悲愴哭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我想神父會為查理祝禱。”
“我會的。”他遞給佈德爾一包粉末,“這是教堂的秘藥,會讓他挺過襲爵,之後再尋皇都的名醫診治,我會為他祝福。”
林在胸口劃出七芒星形狀,上車離開。
馬車踏星踩月,融入夜霧。佈德爾夫人終於有了希望,她如獲至寶,將藥交給僕人,吩咐熬製後喂給查理。
摩斯達落的夜晚,是孕育出慾望的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