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而不語,閃進昏暗的黎明,我當然知道山上什麼都沒有,但是這場行動必須有人獻祭。
如果計劃順利,十分鐘後朱文會在石徑斜的接應下分批運送oega離開,十二分鐘後祝唯會和狄江會合在六號別墅,等待我上山,十五分鐘後婁罹昭會和顧勘進入a座大樓32層,拍攝下人體研究證據。
我期盼一切順利。
山上雜石遍佈,我眼睛不好,幾乎跑不了幾步就會摔一跤,不多時雙腿便鮮血淋漓。但我在和太陽賽跑,在和時間賽跑,我拼命跑到山頂,跑過約定好的六號別墅,我站在山巔點燃訊號彈,藍色的散煙登時飄揚在夜空之中,隨後是紅色的,藍紅交織,遠處的船迅速靠岸,尋找機會上島。
我後撤兩步,準備離去之際後腦驀得頂上冰冷的槍口,我雙手舉起,平靜地望向身後等候已久的幾人。我的眼神定格在手槍上,定格在陳海的臉上。
“無冤無仇,何苦殺我。”
陳海冷漠道:“我只聽達哥的吩咐。”
“無冤無仇,”關達爽朗一笑,“小海,別忘了他手上可有陳德文的命。”
陳海眉頭一凜,手指扣在扳機上。
“別怕,小朋友,或者說,卡厘?。”關達坐在輪椅上,也不知道怎麼讓人把他的輪椅搬上山的,“告訴我,你們的遊戲都有誰參與呢?”
我沉默不語,額頭頂在槍口上,我不著痕跡地步步後退。
“不說也沒關系,讓我猜猜。老鬼?朱文?”
老鬼竟然暴露了嗎?還是說一切的計劃在關達的眼皮子底下,早已暴露無遺。
“想聽嗎?”我的聲音很輕,融在晨風中,融在烏雲下。我不再後退,反而一步步向前,每一步有多長有多久我不知道,我在等待,等待黃色的煙霧彈散在空中。
“我們下了地獄,慢慢說吧。”話音落下,周遭的草叢中窸窸窣窣,無數道羸弱的身影形包圍態勢向我們靠近。他們的臉色大多泛著久不見日光的蒼白,手臂上的針孔密密麻麻,更有不少挺著肚子的孕婦孕夫。腳步靜悄悄,眼神空茫茫。
怎麼還有人?電光火石之際我欺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關達從輪椅上拉下,陳海立刻開槍,我毫不閃躲,將關達推進黑暗中的人群。
陳海阻攔不及,開了一槍後驚覺身後有人靠近,陳海回眸去看,只見楊悠將手中的槍對準太陽xue,“你開槍吧!”
“媽媽!”陳海放下槍,兩步上前要去奪槍,楊悠閃過他的動作,陳海強硬地攬住他,“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
“不是離開了嗎?”楊悠接上他沒說完的話,“我怎麼能丟下你一個人在島上呢?”
楊悠的手掌是香的,陳海眷戀地將臉頰窩在他的掌心,貪戀母親罕有的溫情。
“答應我……”
“什麼?”
“帶著你的秘密,去死。”楊悠悄聲道,他的聲音透出陳海從未見過的冷意,他腦後中槍,直直向後仰躺倒下,死前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天使隕落在今夜,隕落在賜予他靈魂的聖母之手。雕塑巨大的陰影鑄就愛意的搖籃,生在暗夜的天使僅需一絲廉價的溫情便可降臨塵世,生長出慾望的藤蔓,纏綿在聖母圓潤的軀體之上。
楊悠踢開陳海試圖抓住他腳腕的手,急促地跑向我所站立的山崖邊。
“是你帶他們上來的?”oega們已經扣下關達,他們在風中顫抖,在風中站立,千千萬萬的人迎向山巔的太陽。而楊悠,便自詡是這無上的日光。
“都結束了,小厘。”楊悠丟下槍,拉住我的手,言辭懇切,“跟我走。”
“朋友們!”我錯開他伸來的手,“我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我指向楊悠:“不要聽信他的讒言,跟他離開的結果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楊悠愣了一瞬,怒道:“你傻了嗎!”
他回頭解釋:“不要聽他這些,他瘋了!快,快跟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