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ega,來,翻到下一頁,圈起來。”老曹即使是在生理衛生科普課上也改不了愛圈重點的老毛病,“認真聽啊同學們,別仗著咱是beta班級就不聽這些ao常識,誰知道以後能不能用上呢?”
“咱們女同學別不好意思,男同學更要認真聽,以後萬一討個oega老婆別露怯。”講臺下一陣鬨笑,ao是百分之八十的伴侶組合,大多ab、bo組合的家庭都走不長遠,beta在伴侶痛苦時束手無策,無法予取予求。有限的懷抱與親吻在資訊素誘哄面前顯得廉價可笑。
“話扯遠了啊,回來回來。”曹遠止住閑話頭,“這個oega的發、情期啊,一般持續七到十天,咱們呢首選的是apha伴侶的資訊素安撫,分化後未到婚齡或者伴侶性別並非apha的oega們可以向政府申報領取每季的免費抑制劑。現在很多獨身主義oega選擇使用長期抑制劑壓制,一次效用可維持一年,當然,這種長期抑制劑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oega的生育能力。”
第七夜,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刺鼻,病床上背對我熟睡的人毫不設防,露出他布滿針孔的背頸,後頸的疤痕觸目驚心,我近日時常觸碰。老曹的電話已經打到我媽那去了,手機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未接來電,老媽託王姨問過情況,我收了王姨的水果,三言兩語打發走她,畢竟卡厘病得神志不清,趁人之危不是君子,還好我一直自詡為混蛋。
我在地上撈了條褲子隨意套上,下床洗漱做飯,青菜白粥裝進飯盒,我又切了個果盤。群組聊天的訊息彈個沒完,我隨便點開一個,是崔晉和李黃偉在搖人上號。這七天日夜顛倒,我後知後覺地看了眼日期,果然又到週末了。這周的家教請假了不上,週末的兼職還能趕上。
我切回餘額頁面,除了基本開支外我幾乎沒有額外支出,手裡的錢足夠我一個人生活,但我還是接了好幾份兼職。錢讓我有安全感,我喜歡把一切緊緊攥在手裡的感覺。
李黃偉私聊我,問我在嗎。我回了他個句號,給這小子激動壞了。
【李黃偉:我靠你好幾天沒回訊息了你知道嗎哥,我都要報警了。】
【李黃偉:你這周幹啥去了?】
他也不忙著玩遊戲了,囉囉嗦嗦非要問出我這周的行蹤。
【in:感冒發燒。】
我簡單應付他,鍋裡水開了,我磕了兩個雞蛋進去。
【李黃偉:行吧,下週一期中考試,老曹讓我把這周的複習卷都給你收著,我明天給你拿過去?】
【in:別來,我找你拿。】
家裡還有卡厘,我阻止了李黃偉上門,跟他約了第二天上午見面。面煮好了盛出來,我端進臥室,卡厘已經醒了,見我進來還有力氣沖我招手。
他想自己坐起來,活動兩下放棄了,沖我伸出胳膊。卡厘的胳膊同樣布滿紅痕,一直到手腕,我在他腰後放了個枕頭,擺好床上桌,跟他一人一碗安靜吃麵。一個不愛說話,一個嗓子啞了說不出話,吃好了我去廚房收拾,卡厘爬下床去沖澡。
“腳能動了?”我從廚房出來問他。卡厘搖搖頭,扶牆慢慢走,我接過他手裡的換洗衣物,把人抱進浴室。浴室不過五平米,兩個男人站進去幾乎沒有轉身的空餘,我在餐廳搬了把椅子進來讓卡厘坐下,伸手拿下花灑試水溫。
“洗頭嗎?”我問卡厘,卡厘說要洗的。他的頭發長了,在腦後紮成小揪。卡厘的發絲細軟,烏黑濃密,總是在家裡掉一地還要讓我收拾。
我們的沐浴露沒有分開,卡厘之前還會採買自己的,後來錢包緊張了,就索性蹭我的了,反正我不會拒絕他。我打濕他的頭發,擠了兩泵洗發膏在手心,“水燙了跟我說。”
“嗯。”卡厘咳嗽幾下,倚在靠背上閉上眼睛。他的腳不能沾水,我把水流開的很小,動作很慢地幫他沖洗,像寵物店負責給小動物洗澡的美容師。給卡厘洗完我身上也濕的差不多,我先把卡厘擦幹吹幹抱進被窩,自己折返回浴室簡單沖了個澡。將兩人換下來的衣物丟進洗衣機,我回了自己房間,勉強睡了個囫圇覺。
——
和李黃偉約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快餐店,李黃偉早早到了,趴在桌子上寫作業,桌子上擺著幾份漢堡薯條。他坐在落地窗邊,我敲敲窗走進去。十點店裡還沒什麼客人,李黃偉佔了個四人桌,一邊放作業一邊放吃的。
“哥你來怪早。”李黃偉從他的黑書包裡翻出卷子遞給我,“看在我這麼辛苦給您老人家帶作業的份上......”他嘿嘿笑了兩聲。
我接過卷子翻看了一下,“回去寫完發你。”
“林哥!您是我爹!”李黃偉眼含熱淚,把桌上的吃食往我這推推,“您先吃這是小的孝敬您的。”
我捏了根薯條扔嘴裡,拎包先走。李黃偉忙攔住我,“林哥一會去網咖不?崔晉讓我拉你來。”崔晉是李黃偉自認的唯二好友之一,另外一個是我。他是個apha,學校特招體育特長生,沒跟我們在一個班,高三時打架留了一級,平時碰面也就在週末。
我擺擺手,“沒空。”李黃偉也沒抱著成功拉來我的打算,見我拒絕也不沮喪,往我兜裡塞了個燙呼呼的香辣雞腿堡才放我離開。
公交車站擠滿了穿得花裡胡哨的老太太,遠遠看過去花紅柳綠,我站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車廂空位不少,不用我讓座,我自覺往後靠窗坐。老太太們精力旺盛,坐在一起嘰嘰喳喳,像是要去參加什麼合唱會,還要在路上排練一遍。我掏出耳機戴上,過了七八站送走合唱團,車上漸漸只剩我一個人,直到終點站。
墓園在一處小山上,風水一般,人煙稀少,看門的老大爺坐在門口逗狗,手裡端著碗麵條吸溜吸溜喝,見我來了還打了個招呼。老大爺常年兼職賣花,腿邊放著個看不出顏色的大桶,簡單包紮的鮮花成束堆在裡面,十塊錢一束。我朝他點點頭,掏錢買了束白色小雛菊,沿著熟悉的小路走過去。
這個墓園偏遠價低,平時的打掃也難免疏忽。我伸手摸過墓碑上的照片,手指也沾上一層灰。幸好出門時帶了包濕巾,我單膝跪在墓前,扶住冰冷的石碑仔細擦拭。
天來時便陰沉沉的,已許久未放晴了。細碎的雨絲連成霧,打在我眼前,也好,省我兩張濕巾。
雛菊躺在墓前,白得紮眼,寒雨滴落其上便顯得分外可憐。我又扔了包玉溪,沖老爸揮手告別。
“下雨了,我先走了。”
綿綿細雨斜織成巨網,包籠永珍,獨餘沒傘的遊人禹禹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