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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厘
楔子
《神紀·諾達十三篇》——聖神隕,分封七天使,其子諾達哀悼,我神聖的父,至高無上的神明,萬民敬仰您,尊崇您,為何獨獨拋下我,您血脈至親的兒子。諾達來到維納處,以子民為祭,納維賜聖劍,諾達斬殺七天使,神怒,降罪諾達。
“萬惡的子民,將同諾達永承神授,混亂你們已有的綱常,使你們分化性別,受慾望驅使;戰亂頻發,永無寧日;父子反目,手足相殘,累世贖罪。”
神授43年,諾達星群體分化,自此年起,同維納星展開連年混戰,致使民不聊生,ao性別比失衡。
——
門鈴響起,客人進出時卷進幾片雪花。門口鋪了防滑的地墊,一夜過去也被踩到泥濘。
“一共36.5,怎麼支付?”兩盒套被丟在收銀臺上,我稍稍活動站到麻痺的雙腿,面無表情地機械重複,“要袋子嗎?”客人搖搖頭,急匆匆推門走了。
掃碼槍不太好用了,一件商品要掃上兩三回,週末晚上客流量大。怕賬上有遺漏,整晚我都不錯眼地盯著螢幕,生怕錯賬讓我補,我沒那個閑錢。
便利店的夜班一小時十五塊,白班十塊,我只接了週末兩天的夜班,從晚七點到早七點。這週六替了一天白班,一天一夜累得夠嗆。
店內牆上懸掛的電視日夜不休,播報一些令人昏昏欲睡的戰時新聞。
“盛譽上將已率隊返還,本次同維納星的戰役將成為聯盟戰爭上的裡程碑……上將將出任apha協會榮譽代表……有請……”
戰役成敗對於普通的便利店店員而言不過是空曠寂靜的淩晨調劑,我有一搭沒一搭聽著,開啟冰櫃取出一袋烤腸解凍。
交完班出來快七點,夜雪過後寒意更甚,凜冽的風穿梭在大街小巷,無孔不入。冬日暖陽是唬人的,太陽白白佔著地方,老街地上的潮冷是切切實實的,無從抵賴。推開家門,我摘下眼鏡,哈了口氣慢慢擦拭,餘光瞥過地板。
他又帶人回來了。
門口東倒西歪地躺著兩只不屬於我和他的鞋,很大,我猜留宿的男人應該挺高。虛掩的次臥門擋不住資訊素碰撞交織的氣味,如果我能聞到的話。
在他那過夜可要加錢,我想。
是被饑餓喚醒的,我睜開眼睛,雙目所及漆黑一片,只有未關緊的門縫透出一絲光亮。手機沒電關機了,我爬起來開燈充電,竟然快八點了。家裡十分安靜,門口多了雙灰色跑棉的舊棉拖,卡厘走的匆忙,客廳燈沒關,他的房間也沒收拾,化妝品東倒西歪地擺了一桌子。
我坐在餐桌前吃麵,李黃偉來了訊息,問我明天去不去學校。
“去,為什麼不去。”我回複他。
“真來啊哥?我聽說陳瀚那傻逼氣不過,找了夥外校的apha打手,天天在校門口轉悠,等著堵你呢。要不你再歇兩天吧,老曹催你了?”李黃偉彈了條語音。
手機聽筒進水了,語音時大時小模糊不清,我按了幾下音量鍵,幹脆語音轉文字。
“沒。”
李黃偉又發了些什麼,我沒再讀,收拾完碗筷回屋寫作業。跟陳瀚打架回家反省這一週,不能白歇著。李黃偉在他二姨夫店裡給我謀了份差事,算是對我為兄弟兩肋插刀的彌補,週五放學還殷勤的送來這周攢的一沓卷子。他站在我家樓下聲淚俱下,要為我當牛做馬,這輩子只要兄弟不要美人。我看了眼樓上緊閉的門窗,讓他快滾。
卡厘今晚又不回家。
我撂下筆,揉了揉發脹的額頭,看向桌上的小鬧鐘。指標已經緩緩指向三,再不睡該起床了。洗衣機滴滴響了半天,淩晨晾衣服,誰看了都要罵神經。嘴裡的煙半滅不滅,便宜煙嗆人,我順手拿了臺子上扔著的幾件內衣搓洗起來。家裡只有兩個男人,我手上卻搓著一件粉色的女士文胸,這不是我會用的東西,自然只能是卡厘的。身為oega,卡厘的性別觀念卻十分薄弱,他似乎並不把我這樣的beta放在眼裡,仗著我聞不到資訊素而肆無忌憚。
洗手臺在陽臺,露天的廊臺上只吊著一個忽閃忽閃的舊燈泡。樓下有人吹了聲流氓哨,在二樓聽起來格外清楚。路燈下歪倒幾個醉鬼,大聲唱一些老掉牙的歌。
“卡厘,閉嘴!”一樓的住戶掀窗,其中一個醉鬼應聲安靜下來,他跌跌撞撞上樓,幾分鐘後我聽見有人敲門的動靜。
我沒理他,搭上手裡洗好的兩條內褲,掐滅煙徑直回屋。
外頭候門的見沒人理會,自己掏了鑰匙開門。我背對著他躺在床上,不發一言。
“我回來了!”卡厘大聲說,“我回來了!”
我抓過被子蒙在頭上,棉花遮不住卡厘吵嚷的生日快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