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左邊,不是右轉。你這畜生老不聽話,一會宰了你下酒。”
“我說老常頭,你到底會不會趕大車。”
“孟工,那你來!我對這畜生無折,直路還湊合,兵工廠幾千人的車間我能管著,真管不了它。”
“別別,你繼續。車間幾百上千的臺機器我也能管,畜生可管不了。我說,咱們到底是進關、還是依那些南人上船出海往南方。”
“爹,咱們上船吧!我想加入他們。”馬車上坐著的一個毛頭小夥說著。
他身邊另一個青年連忙用力拉一下毛頭小夥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說下去。
“你大爺,老子養你那麼大,去幹那丘八?這年頭兵荒馬亂,死了都沒人收屍。想讓我老常家絕後不是!囉嘰吧嗦,再說老子揍你。”
老常頭說著猛地一拉馬韁、又一鞭揮下,打得那馱馬吃痛,不顧彎道往前去,大車被拉向路邊的壕基,一時掐著無法動彈。
兩家人不得不下車,家屬女人站到一旁,兩名身著已有些髒了的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與兩個年輕人,便分工合作,牽馬、抬車軸、推車等的,看來這一路上幹這活的經驗不少。
好不容易將大車再一次地捯飭上路面,那名叫孟工的說話了:
“老常頭,這次走不了啦,車輪變形嚴重,看來你這曾經的皇親國戚和我這高階工程師都必須加入步行大軍中去了。”孟工顯然是一個很有素質、風趣而隨和的高階知識分子。
“誰讓你們擺高姿態、耍派頭,副廠長明明分配一輛卡車給咱們兩家,可。。。”常家的女主人有些不樂意地說著。
“去去,婦人之見!國難當頭,卡車需要運送物資,怎麼的也不能讓那些廠裡的寶貝給日本鬼拿了去,咱們兩家能分到一輛大車就不錯了。”老常頭不愧是瀋陽兵工廠的領導層之一,思想覺悟不低。
躊躇著怎麼往下走的兩家人,大車棄之可惜,無工具、無配件,修又無法修。正時間,一輛卡車在路邊停下,車上下來一幫穿著日軍軍裝的人。
老常頭與孟工的兩家子可不害怕,這些個手臂上幫著白毛巾的假日軍,遂是一路幫襯著大傢伙的華夏軍人。
其中的一名中尉走到面前說道:“兩位師傅,我們在徵召臨時司機,請問兩人會駕駛嗎?”
他見老常頭和孟工沒搭腔,再和藹地說著:
“有一批軍用物資要從這個岔路換人駕駛,送往錦州的東北軍手中。如果兩位會駕駛,到達錦州後,我們會組織車輛將師傅們安全地送達目的地,你們的家屬由我們護送上船,在指定的居住地等你們回去團聚,如何?”
“東北軍!送去給那些敗家子的東北軍!去他姥姥的。別說會駕駛,我連製造車輛都沒問題,可老子怎麼地都不會給他東北軍送物資,免談。我們不需要你們的護送,大不了一家子走進關內也能找到地方安身。”
孟工帶著副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但這瞬間發火,連中尉都不知如何接話。看來東北軍的不抵抗,傷他們的心不輕。
兵工廠管事之一的老常頭畢竟人事交道打得多,人情世故多有經驗。這年頭,兵無常態,南軍也不覺得便是‘救世主’,得罪了不好,連忙替孟工打圓場,說道:
“軍官先生,不瞞您說,我們都能開車,但為東北軍幹活,您給說說,我們這些個被他們的不抵抗不作為、工作沒有了、生活無著落、拖家帶口逃難去的東北銀,怎麼還會替他們幹活。您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