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萬霖走進來,與?妻子一同面對剩下的兩個孩子,相?比大兒子,他們明顯需要給這兩個孩子詳細解釋一番。
果然,祝睿雪詫異地看著父親:“你們的意思是我還有個弟弟?!”
祝萬霖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然後沉痛道:“那時候你們年紀小,又生了一場病就把這件事忘了。我和你們媽媽覺得忘了也好,省得遭受你們大哥那種痛,就沒再提……”
祝睿雪瞬間恍然,怪不得她覺得高莘莫名熟悉,合著他們本來就是親姐弟!
她在病房裡轉了幾圈,忽然看向宋歆然:“所?以媽經常往槐州大學跑也是因為……”
宋歆然頷首,幽幽嘆一口氣,心裡百感交集。
終於找回那個遺失在外的孩子,她應該高興,可心裡有個聲音卻在嘲諷她,這麼多年不聞不問,即使是血親又如何?高莘、不、夕夕真的會如他們所?願認祖歸宗嗎?
一切都?不好說。
他們缺席太久,而夕夕在這漫長的時光裡早就已經學會獨自?面對一切,他很可能不需要遲來的親情,所?以才會拒絕做親子鑒定。
可人?生還長,她已經錯過了夕夕的童年和少年,她不想再錯過夕夕的青年和以後的時光。
她兀自?惆悵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祝睿晨卻忽然爆發了,他激烈地拍床大吼:“你們把我當什麼?!我的臉毀了,你們在這提高莘那個死孤兒?!!我告訴你們,我祝睿晨沒有弟弟!絕對沒有弟弟!高莘那個沒人?要的死孤兒休想進祝家的門!!!”
“啪——”一聲,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巴掌驟然落在祝睿晨另半張臉上,宋歆然一改往日的溫柔,神情無比嚴肅:“你大哥說的沒錯,確實是我們把你慣壞了,從?今以後不會了。”
祝睿晨詫異地捂著自?己的臉,眼眶通紅,聲音發顫:“媽……你……打我……?”
從?小到大,別說動?手?,母親都?捨不得用嚴厲的語氣跟他說話,今天卻全都?出現?了?!
就因為那個死孤兒?!
一個死在外面、被遺忘得一幹二淨的人?為什麼不能真的死了?!
宋歆然甩著手?沒說話,“沒人?要”、“死孤兒”,這幾個字彷彿刀子一樣紮著她的心,要不是命運作弄,她的孩子怎麼會淪落到如此悽慘的地步?她愧疚得以淚洗面,整宿整宿地睡不著,結果祝睿晨竟然這樣詛咒自?己的親弟弟!她親手?養大的孩子怎麼會如此惡毒?
想起那天酒店的事,宋歆然心底赫然浮起一片寒涼……
紫韻小區,高莘的出租屋門前,祝睿楓曲著長腿坐在臺階上,額頭是幹涸的血跡,烏青的胡茬和黑眼圈揭示著他的滄桑,雙眼空洞無神死死盯著下方的樓梯,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像個苦行僧一樣不眠不休、不食不水,在這不知守了幾天幾夜,只覺得時間過得好慢,高莘怎麼遲遲不回來?又感覺時間過得好快,晨昏不停交替,轉眼又是新的一天。
微信介面上是”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傳送朋友驗證請求”的系統提示,打電話則永遠是”對方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祝睿楓心如死灰,他失去過一次夕夕,現?在又把高莘弄丟了。
“噠、噠、噠”,樓下傳來幾道腳步聲,祝睿楓卻毫無所?感,依舊神情木訥——他已經不知多少次激動?地看過去,又失望地收回視線,心裡的期待早就耗完了。
但這次似乎不一樣,腳步聲沒有停留在別的樓層,而是徑直拾階而上,最後來到樓梯轉角處,彷彿一道光劃破黑暗,祝睿楓看見了那個自?己等?待許久的身影。
青年穿著一件極具設計感的白?色絲質襯衫,紐扣上的碎鑽在陽光照耀下閃著鑽石特有的火彩,一看就造價不菲,剪裁得體的黑色長褲勾勒出窄腰和長腿,腳上的皮鞋泛著質感細膩的光澤。
不一樣了,高莘還是那個高莘,但似乎哪哪都?不一樣了,他不再是那個穿著廉價衣服的孤兒,反而變成一位身份尊貴的王子,冷淡地睥睨著世人?。
祝睿楓心裡湧起濃濃的愧疚,如果沒有走丟,高莘、不、夕夕早就是這副尊貴的模樣了吧?
“你……終於來了……”祝睿楓空洞的雙眼終於有了一抹光亮,他站起身笑?著看向高莘,卻因為長久的饑餓和缺水身體綿軟不堪,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好在及時扶住了牆。
高莘抬眼,故作意外道:“祝總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