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鹽場終於大批出貨,皇商打著官旗便親自來收。
一半走私,一半交公,利益三分,其樂融融。
可碼頭屬青龍幫管轄,即便不敢輕易朝皇商下手,但邊界線明確,普通的打點概不接受。
白虎堂處處受憲制,導致船商募工艱苦,男女老少通收。
所以,盡管給的銀錢是往常兩倍,募來的工人卻不多。
船商帶來的幾個夥計一半都中了暑氣,拖拉兩三天,一直沒能搬完貨。
白虎堂滿街佈告,希冀招募搬貨工,老杜一聽說,立馬就帶樓楓秀往這來了。
七艘大型貨船,除了船商帶來的夥計,找來能搬貨的只零零散散八九人,別說胳膊半殘,就是少條腿也往裡收。
忙忙碌碌一上午,中午休憩空檔,船商管飯,因人少,大鍋飯做的多,二撂子一人暢快吃了好幾碗。
樓楓秀沒湊熱鬧,避開人,摘了罩面,靠在船帆底下的陰影處,拆了油紙包,獨自吃紅豆粘糕。
吃到最後,勉強剩下兩顆,收起來,準備晚上帶給阿月。
仨人辛勤幹了一天,入夜後,船商命人起鍋燒飯,吃完卻不準人走。
船商是擔心這點人頭一走,萬一受人威脅,第二天不敢再來。
眼見貨期越發緊張,當即豪爽,決意將銀錢再度翻倍,讓諸位抓緊騰鹽袋,過了亥時再離開。
老杜左邊胳膊不吃勁,過午後就有點撐不住,樓楓秀跟二撂子兩人交替換趟,每回幫他多背上一袋。
亥時一過,接近午夜,除了船商幾艘貨船上點了燈,其外漆黑一片,寂靜無聲。
一幫人哼哧哼哧搬半天,實在頂不下去,亥時剛過,通通累的倒地不起。
船商不負承諾,果然給足了三倍銀兩,還額外多給二撂子跟樓楓秀一人五十文,含淚朝幾人拱手致謝,期盼次日再見。
樓楓秀拿到銀錢那刻,心裡還有點忐忑。
做工收錢,天經地義,因為活幹的好被人道謝,並給額外賞銀,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真是蒼天厚待。
但接下來,他就知道感激涕零的原因了。
搬貨工人紛紛離開碼頭,走之前,老杜提醒人全部散開,繞路走白虎堂主街。
沒用。
出了碼頭就殺上來一幫人,二話不說開打。
老杜早有防範,帶著二撂子樓楓秀走野地,悶不吭聲躲在躲好等著逮人的那幫人後頭,天黑難辨,人一多,混進來幾個人,被發現也不好分清。
等見那群幫派成群結隊往外跳,喊聲四起。
老杜跟著嚷嚷兩句後,立即帶人跑路。
那夥人挨個揍完頂風務工的窮苦百姓,才發現還缺仨人,想去追,可惜早連塵都落定了。
畢竟是皇商,青龍幫輕易不敢明面動手,但只要在背地裡使點絆子,就能讓這些坐在雲端上頭的人吃盡苦頭。
入了定崖縣海域,豈能不遵循老子規矩?哪個敢說個不字,天王老子也別想從這討走一分好處!
走到主街,這塊風水寶地完全受控於白虎堂,此刻月上中天,仍是一溜燈火通明,這條街坊主營賭場妓院,白晝不來,燈火不滅,徹夜熱鬧非凡。
仨人衣衫襤褸,一身臭汗,忙不疊從紙醉金迷街場快速穿過。
老杜走到半道,忽然拉住倆人,疑惑道“咱走這麼快幹什麼,又不是沒錢,依我看,不如進去瞧瞧,好的吃不起,差點的湊合。”
樓楓秀沒懂他意思,揣著錢,頭一回不捨得花,想也不想,回道“不吃,走了。”
他步履不停,長腿邁的寬,走的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