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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龍紋戒』
第七章——黑暗中的騎士下）
童樺見到藍塵那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笑容，不知怎地，背後就像是爬上了一層淺薄的蛛網一般，心裡彌漫著一種瘮人的感覺。童樺連忙擺手，道:“藍塵哥哥，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你不是在打我的主意吧？你可千萬不要打起販賣兒童的壞主意啊！我，有點怕。”
看到童樺露出那副似曾相識的純真童萌的笑容，藍塵突然感到一陣安慰。原來，還有那麼多懷舊的美好的東西還是有跡可循的。那一段在那陽光下的長椅的斑駁記憶，硬生生地被楚若離扯斷。不過幸好，在那個黑暗潮濕的陰森衚衕中，還有一個抱著足球、仰著頭、口口聲聲媽媽媽媽的男孩還在盡心盡力地守候那一段記憶。藍塵感到那一刻彷彿自己和童樺一同回到了在衚衕的那一時刻，藍塵如同一個溫暖的大哥哥一樣拂拭著童樺柔軟的頭發，告誡他天晚了要早點回家。他們互相噙著笑意對視著，有種妙不可言的感覺。
“嘿，一年不見，小鬼頭古靈精怪不少啊！”藍塵像是一年前那樣親暱地揉了揉童樺的頭發，舉手投足之間就像是親密無間的好兄弟一樣。“你不是喜歡踢足球的嗎？這公園裡的人，一般都是仕炎中學的足球隊在訓練，如果你想要玩的話，我可以提議把你加進去。只不過不知道你在學校足球隊中踢會不會很吃力。記住哦，你馬上要考初中，安湘市最好的中學就是仕炎中學，要努力進到裡面去，和更多厲害的人物踢足球。”
童樺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旁邊正踢得熱火朝天的一幫高中生，他們的技巧嫻熟而又流利，彷彿這個動作錘煉了千百遍一樣。在如同星河宙宇一般大的足球場上，像是兵卒一樣肆意馳騁，看似閑庭信步就無比精確地詮釋了行雲流水的含義。
童樺頓時感到心中一熱，藍塵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樣，像是一個知心哥哥一樣會意地一笑。他帶著些許寵溺地揉了揉童樺的柔軟黑發，一剎那覺得心中如同碧空如洗一般暢快。突然，藍塵的動作愣住了。一種習慣——世間最浩大的力量席捲了藍塵，藍塵突然想到，在楚若離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也是這樣著魔了一般習慣拂拭若離粟色的柔軟長發，發狂地嗅著她身上迷人、柔和的洗發水味道。原來，愛一個人，愛一個人所帶來的習慣，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秉性，切割一個人的生活。藍塵還記得，從前的自己頗為不悅別人摸自己的頭發或是自己去摸別人的頭發，他生怕發梢之間的頭皮屑髒兮兮的。
童樺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嗯！”隨即他又鬆了口氣，道:“太好了，我還一直以為藍塵哥哥過了一年後會變了呢。就像是爸爸一樣。看來不是呢！他們那幫人都不願意和我玩，還是藍塵哥哥最好了，願意陪我玩。”
盡管童樺已經是半隻腳邁入青少年時期的小大人了，可是說話的口吻還是那樣童純、幼稚。真的就像是沉浸在童話故事中的小孩子一樣，也難怪同齡的孩子會不耐煩，會不願意和童樺玩耍。
藍塵笑了笑，道:“對呢，那些壞蛋不願意和童樺玩，是他們有眼無珠，‘有眼無珠’這個詞語你知道嗎？也是哦，你也是一個準小學畢業生了，又怎麼會不懂呢？……是吧，誰都不願意待見我們，我們為什麼要因此難怪呢？哪怕孤獨，哪怕絕望，我們也絕對不會流下一滴怯懦的眼淚，除了一些時候。”藍塵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鉛灰色的瞳眸仿若閃爍著沉雄、魁偉的火焰，就像是在無盡曠野上的爆炸，就像是在雪後莽原的狂風海嘯！
“咳咳，藍塵哥哥，你剛剛還教訓我不能再背地裡說別人的壞話，你這是知法犯法。”童樺說道。
藍塵被這個小孩子的執拗和認真給逗樂了，他笑了笑，道:“好好好，哥哥反省還不行嗎？趕快去玩吧，哥哥帶你過去，我剛剛好像還看到了哥哥文學社的社員呢。”
……
藍塵愜意地微微斜倚在公園過道上的青板長椅上，看著不遠處的超大草坪上童樺在一眾高中生顯得矮小的身子在球場上穿行、飛躍，絲毫沒有一點吃力的表現。雖然踢球的本事根本不能和那些高中生相提並論，但是僅看童樺的年紀和相貌，那幫高中生也是不免暗暗吃驚。
藍塵很認真地看童樺在球場上揮灑自己憋了很久的汗水，臉上露出毫不做作的歡愉表情，看起來的確是十分享受。
……
時間如同白駒過隙，時間的細沙無聲地從指縫間流逝，不覺何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他們剛剛踢完下半場，所有人都筋疲力盡了，圍在一邊喝著冰水。頭頂上的天空滲出內斂的、陰沉的顏色，似乎那明媚燦黃色的陽光蘊含著一抹昏黃。童樺鶴立雞群地躺在松軟的草坪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濕透了，像是淋了一場雨一樣。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邊揉著自己略微酸脹的腿肚子，臉上流露出來的開心的神色。
藍塵拿著從便利店買來的幹爽毛巾，快步走向氣喘籲籲、汗流浹背的童樺。貼心地為他擦拭著身子，童樺有些不好意思，顯得有些扭扭捏捏。藍塵看了出來，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心，你藍塵哥哥是女朋……是曾經有過女朋友的人，性取向是很傳統的。而且，我又沒有扒你的衣服。你這樣很容易感冒的。……對了，你上了初中之後可千萬不能早戀，喜歡一個人可以是很單純的。談了戀愛後，就髒了這份喜歡，又影響學習……”
藍塵幫童樺隔著衣服擦拭完他的身子之後，就將濕淋淋的毛巾扔到垃圾桶中。笑著用咯吱窩將童樺夾在中間，然後大力地拖著童樺走。童樺並沒有反抗，他突然覺得，和這個善良的大哥哥在一起交往的時候，自己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高興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