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彼此對視,用漫長的沉默較量著心底最脆弱的那道防線。
“……我們早就回不去了,對吧?”許久,周少庭緩緩開口,“但是小白,我不會放你走的,永遠都不會。”
祁白未置可否地勾起唇角:“當然,周少主想要得到的,哪裡有放手的道理?我只是盼著你不會忘記答應過我的事情。”
殺于靖。
“我一直記得,不過……”周少庭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為親生父親報仇,我可以替你完成,那麼……養父的仇呢?”
殺顧威的人,是林時伊和楚霽啊。
出乎意料,祁白聞言並沒有任何異常反應,一雙新月眼微微眯起,笑意平和。
“我心裡很清楚,要去做什麼。”
大概是祁白太久沒笑過了,以至於這個笑容的深意,縱然是周少庭也難以猜透,後者微微一怔,而後從懷裡取出了一柄寒光閃耀的袖裡刀。
“這是你姐姐顧琦託我轉交給你的,說是當年你父親留下的遺物之一,你養父一直代為保管著。”
是祁寒曾經鐘愛的貼身暗器,名叫“風雷”。
祁白接過,將鋒利的袖裡刀在指間轉了兩圈,隨即緊緊握在掌心,恍然微笑。
“多謝你。”
“應該的。”
“應該的?”祁白抬眸,“我若現在就拿它殺了你呢?”
周少庭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你不會的。”
“……對,我是不會,而且我也殺不了你。”祁白收起風雷,轉身走向床鋪,“我累了,要睡了。”
“我在這陪你。”
“隨你。”
周少庭站在床邊,看著他鑽進被子把自己緊緊包裹起來,遲疑良久,一字一句道:“小白,你似乎從來沒有問過我,烈焰和替天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
祁白靜默半晌,平靜回答:“你若想說,自會告訴我。”
“對你而言,只要能報仇,所謂黑白兩道的立場也不是太過重要了,對吧?”
這個問題太突兀,祁白手指本能地回攏,慢慢攥住了面前的枕頭。
“你講。”
“我的父親,烈焰之主周桀,同樣也是替天的幕後領導者。”
一語驚醒夢中人。
原來如此,一切都是設好的局,只等著既定的獵物自投羅網。替天隸屬白道勢力,卻實際被黑道的龍頭掌管著,這背後的曲折與陰謀早已不是他們能夠猜度和想象的,而周少庭的父親,也就是這個從未露面的周桀,才是毫無懸唸的最大贏家。
想必這也是烈焰和所謂白道勢力作出的協議。
無極,暗社,都只是陪襯而已,無論如何,都免不了一敗塗地的結局。
心口壓抑得難受,祁白闔上眼睛,聲音沉靜。
“我曉得了。”如此事實,被他輕描淡寫一帶而過。
而後誰都沒有再開口,屋中燈光盡暗,只能聽到彼此沉重的呼吸聲。
相隔咫尺,卻如同攔著迢迢銀河,這樣的距離,遙遠得無法觸及。
而此時的寧氏別墅,依舊是一派燈火通明的景象,無人入睡。
在近日與替天的爭鬥中,表面上看起來是無極佔了上風,但事實上,損失有多麼嚴重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
暗社已經撕毀盟約和烈焰再度勾結,一直躲在暗處虎視眈眈,替天不肯罷休,烈焰又伺機而動,無極如今處於腹背受敵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肖然還被困在烈焰,楚霽已經硬著頭皮數次懇求楚穆,試圖令其繼續向烈焰交涉,然而均被後者斷然拒絕,理由是不能為了一個人放棄無極整體的利益。
這個答案是三人早就預料到的,只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承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