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師爺沒料到自己陪魏人臣逛逛小街,都要遇到熟人,本來甩掉那位面色不佳的黃山兄已經萬分困難了,如今又冒出個宋捕頭出來,厚師爺頓覺出牆之路漫漫其修遠兮。
於是厚師爺堆起笑容,朝宋捕頭熱情的打了招呼。
所謂熱情的招呼,自然是在厚師爺一向眼紅的宋式胸肌上掐了兩把。
宋捕頭一時不查被掐了個正著,昨夜被大人玩弄的紅腫的東西還痛著,如今被厚師爺這等不知溫柔為何物的女漢子掐了一把,宋捕頭險些兩眼飆出淚來。
倒是一旁的魏人臣似乎看出了什麼,意味深長的掃了宋捕頭一眼,便把眼珠子定回厚師爺身上。
宋捕頭覺得人生也委實有些曲折,昨日酒肆一遇,與那魏人臣好似相見恨晚般稱兄道弟,今日再一見,竟覺得這人深藏不露,頗有笑面虎之嫌,那份親切勁彷彿被大人的突然到來給打到了十萬八千裡之外去了。
厚師爺道:“宋捕頭這是要去何處?”
宋捕頭道:“查案,不知厚師爺要去何處?”
厚師爺一拍掌,喝道:“正巧,本師爺也要去查案。”
一旁魏人臣道:“既是如此,不如結伴而行吧。”
宋捕頭笑眯眯點頭:“小爺正有此意。”
突然,一行色匆匆的路人甲在經過厚師爺身邊時,低語了一句:“娘娘,皇上要見您。”
厚師爺眼皮也懶的抬一下,直言道:“沒空。”
言罷,笑容滿面的拉著魏人臣和宋捕頭往熱鬧的人群裡走去。
說是查案,三人卻在街市裡玩的不亦樂乎。
遛鳥鬥蟋蟀,猜牌搖骰子,宋捕頭贏了一衣兜,仰天大笑,轉瞬便又輸了個精光,連公服都壓上了桌,無奈之下扒了魏人臣的衣物暫穿,本以為魏人臣要在人前出醜,不想不過眨眼間,便有腳程無與倫比的小廝捧了幹淨穩貼的衣物沖了進來,於是魏人臣轉眼便又是衣冠楚楚的模樣。
厚師爺在賭桌上更是殺紅了眼,但看那模樣,宋捕頭在心中道,我絕對不相信她是女人,還是我家大人溫柔可愛賢良淑德……宋捕頭驀地打了一個冷顫,感覺形容錯了。可惜搜腸刮肚也尋思不出什麼好詞,唯有作罷。
三人玩到天黑方才盡興,在街頭告了別,各回各家,各找各……大人。
宋捕頭屁顛顛的沖進縣衙,卻見滿堂肅靜,大人端坐高案後,正托腮望著他。
那眸子裡深似汪洋,教人沉溺,卻也後怕。
宋捕頭低頭望了望自己身上皺巴巴的屬於魏人臣的衣物,頓覺前途一片晦暗,側頭仰望天際,寬面條淚下……
柒·新屍
宋捕頭期期艾艾的跪在堂下,打著赤膊,魏某人的衣服已成碎條棄在一旁。
正是入夜時分,夜風穿堂而過,宋捕頭抖了一下,抬頭去看高案上的裴大人。
只見他微傾著臉頰,托腮而坐,正閉目養神。
穩妥垂覆的睫毛偶爾輕扇,竟有幾分稚氣。
宋捕頭跪的兩腿痠麻,無衣物遮蓋,又覺得冷,便膝行向前,慢慢挪到了大人身畔,仰頭望了望大人的睡相,想了想,悄悄伏了上去,趴在大人的腿上。
宋捕頭當然知道自己很重,可帶著幾分故意的心態,他還是假裝無意的靠了上去,側臉枕在大人膝上,心道,反正我還跪著,只是跪的地方不同,大人也沒說不可以,那就這樣吧。想著,雙臂也伸出去圈住了大人的腰,尋了舒坦的姿勢,兀自睡了。
縣衙外夜燈初初點起,微光透進,灑在兩人身上,溫暖的一層,細致美好。
宋捕頭的呼嚕聲方才響起,那本托腮閉目養神的大人便睜開了雙眸,垂眸望著跪在地上,枕著自己膝頭呼呼大睡的人,不知怎麼的,心竟猛然跳動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擴散開去,似濃於四肢百骸,霎如春花絢爛。
唇角微微翹起,扶在桌案上的手垂了下去,慢慢撫上那人的脊背,輕輕摩挲,溫柔極致。
便是那幽深的眸底也染盡了溫柔情意,密密麻麻的,好似一張網,將人牢牢困住,掙不得,脫不得,一生一世,便如此罷。
夜色漸濃,霧影綽約。
隔日清晨,有人來報了案,道城南又現千縷纏屍。
聞言,宋捕頭心中咯噔一聲,竟問了一句:“厚師爺在何處?”
胖官縣令抹了抹額前冷汗,回道:“已有幾日未見師爺了。”
“快去找!”宋捕頭大喝一聲,將旁邊的衙役一腳踹了出去。
兩名衙役見此情景,心知大事不妙,忙不疊爬起來,匆匆忙忙往外趕。
就在此時,黃山公子帶著兩名隨從步入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