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願,所有喜歡我裴唐風的人,都換做是宋曉酒,是宋曉酒的名,宋曉酒的眉,宋曉酒的眼,宋曉酒的唇,宋曉酒的一肌一膚,一毛一發,還有,宋曉酒的真心。
然事到如今,我惟願,能如這般被我擁抱的,只有宋曉酒。
只有一個宋曉酒。
掐住那剛毅的下頷抬起來,迫使那唇開闔,用力堵上去,舌尖抵入,翻攪糾纏,至死不休。一寸一深的契合狠狠頂入,將人一遍一遍撞向欄杆,木楔鬆懈,彷彿再一個用力,兩人便會從高處跌落,跌進那荷塘淤泥中,萬劫不複。
……
世人誰知,高處不勝寒。
捌)
歲暮匆匆,本不留情。
南風近,鶯語雁聲,秋事未了。
九王府遞來金字紅帖,請大理寺卿裴唐風過府一敘。
張童拿著帖子一路小跑進來時,宋曉酒正伏在屋頂上修砌瓦片,張童氣喘籲籲跑近時,身前不過兩寸方地驀地砸下一片碎瓦,驚的他雙目瞪大,慘白了眼傻愣愣的去看屋頂上若無其事的宋曉酒。
勾了勾手指,宋曉酒笑的痞裡痞氣,言道:“什麼東西,拿來看看。”
張童猛地將手中紅帖攢入懷中,梗著脖子大聲道:“沒什麼東西,反正不是給你的!”
宋曉酒好整以暇在屋簷上盤腿坐下,驀地臉色一凜,眸中綻出兇光,冷冷的盯著張童,居高臨下道:“張童,你隨侍在大人身邊多年,平日裡也與金扇子交情不錯,不知金扇子死後,你可有去祭拜他?”
乍一聽聞金扇子的名字,張童微不可見一抖,一雙圓眸瞠大,不過轉瞬間便回複了平靜,咬著牙瞪向宋曉酒,不屑道:“宋捕頭還有臉面提及扇子哥,若不是替了你,扇子哥如何會死?”
宋曉酒雙手抱臂,似笑非笑瞅著強作鎮定的張童,只道:“你扇子哥死了便是不值,本宋大爺就死得其所了?嘿嘿,張童,金扇子如何死的,你我心知肚明。”
張童一驚,斂了神色,不再理會宋曉酒,揣著懷中的金字紅帖匆匆跑了。
眼望著張童慌張的背影,宋曉酒臉上的神色一點一點淡了,明知道張童出賣過霧張府衙,明知道兇手便是張童,卻只能視而不見,隱而不發。不是畏懼他身後之人,而是為了這朝廷之下盤根錯節的勢力的某種制衡。
不是不動,而是不能動。
正如宋曉酒與裴唐風,不是不見,而是不能見。
一個月前,宋曉酒宿醉醒來,自知犯了大錯,想要求得那人的原諒,怎知那人竟避而不見。如此一月下來,宋曉酒再也未曾享受過裴大人親自施行的“消腫除濕”,雖然如此,那推拿大夫卻是日日來府,風雨無阻。
而一碗烏七八黑的草藥湯也總在宋曉酒回屋時端端正正擺在桌案上,竟無論宋曉酒何時回來都冒著騰騰熱氣。
宋曉酒曾偷偷倒掉一碗,結果夜半時分,香烏鴉來敲窗,將新的一碗熱騰騰的藥湯擺在了宋曉酒的床前矮櫃上。
至此,宋曉酒認命了。
那人雖不願見他,卻是還顧念著他的。
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軟意也無從計較,宋曉酒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那人所有的安排,包括將霧張府衙後院的屋頂重新修砌一遍的事宜。
到了傍晚,昏暗的暮色漸漸籠罩過來,夜幕低垂,銀月淺淺印在天際。
宋曉酒獨自坐在屋簷上,驀然覺得有些心窒。
伸手捂住左心,竟覺得這感覺一點都不陌生,轉念細想,原來已過去半年了。近日一直在喝藥草湯水,藥性將那餘毒抑制,便覺察不出餘毒複發的跡象,如今延期太久,那毒素還是鑽心出來,令他窒息的難受。
收拾了屋頂上的工具,宋曉酒想躍下地去,然而方一凝聚內力,心尖便似被針刺一般,眼前發黑,竟要一頭栽倒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腰間託了一隻手掌,旋身轉動,轉瞬毫發無損的落了地。
定睛一看,心窒的更厲害,竟覺得無法呼吸了一般,雙唇嚅動,吶吶的吐出兩個字。
“大人。”
漠然的睇他一眼,裴唐風不著痕跡推開他,理理衣襟,轉身便走。
“大……”脫口而出的話語驀然收尾,宋曉酒垂頭站在原地,竟難受的要命。
大人過去一段時日對他是極好的,喜歡親近他,吻著他,抱著他,有大人在身邊,宋曉酒是一點都不怕的,早已習慣了被一個男人這般珍而重之的對待,如今雖仍是冷言冷語,那冰霜冷麵下的溫情卻都藏的看不見了。
如此之大的落差,教人心慌意亂,不能自處。
身後走上來兩個人,其中一人同情的拍拍宋曉酒的肩,嘆道:“別在意,大人只是心情不好。”
宋曉酒轉頭看到溫玉竹子和香烏鴉,聽了溫玉竹子的話卻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