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他沈秋風就連方向都弄錯了。
南轅北轍背到而馳、一步錯步步錯,他鬧了個天大的笑話,也犯了個巨大的錯誤。
沈秋風的頭又抽痛了一下,把眼睛都扯動了,他捏著頜下長鬚的手也一抖,生生扯下幾根鬍鬚來。
望著那幾根全白了的鬍鬚,沈秋風那雙渾濁的老眼眨了眨,心裡升起了後悔的念頭。這麼些年,他第一次有了悔意。
先帝是個好君王,即便他認為先帝是他的殺子仇人,但是在先帝是好皇帝這一點上,沈秋風還是一直都承認的。
他與西戎王聯合害死了先帝,內心上多少還是有點衝擊的,那畢竟是天子,是天選之子,是真龍啊!所以先帝剛薨的時候,他經常會做噩夢,嚇得整晚都睡不著,睜著眼睛直到天明。
現在他都對當時的情形記憶猶新,還能感受得到那時頭皮發麻,脊背發涼的恐懼。
後來他說服自己,先帝縱使是個受黎明百姓愛戴的好皇帝,但害死了他幼子,在他這裡就什麼都不是,只能算是他的仇人,他殺了仇人為幼子報仇難道不應該嗎?
應該,他是君子報仇,先帝再橫,還不是被他和西王王給殺了?所以他才是得勝勢之人。
靠著他說服自己的理由,沈秋風漸漸走了出來,不再害怕。時間長了之後,更是認為他的做法天經地義,再無半點愧疚之心。
但是他現在得到了事實真相,先帝並不是他的仇人,他一心扶持上位的那位才是。
沈秋風突然就伸出手使勁捶打床鋪,直打得床板發出嘭嘭嘭的聲音。
“老太爺,您怎麼了,小的想進來看看您。”被六少爺安排在門外的親隨聽到聲音,忙著急地大聲央求起來。
沈秋風悶聲道:“不準進來!把門守好,沒有我的命令通通都不許進來!”
他不想被打擾,他要一個人好好想想,把這一切想清楚。
沈秋風的命令,門外的親衛自然是不敢不聽從的,所以大聲應了。
就在沈秋風靜靜思考的時候,邊城軍的前軍和中軍已經棄馬步行,悄悄來到了叛軍的背後,拉開戰線,呈合圍之勢。
訓練有素的邊城軍行事幹練,潛入叛軍背後,叛軍渾然未查。
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見此情形,邊城軍隊伍中的葦杭低聲對身邊的雲霞說:“等會兒手雷說不定都用不上。”
“用不上也好,一來手雷的威力大,給西戎兵用比較好;二來京城是天子腳下,等我們解了京城之圍,萬一皇上對手雷有不好的看法,反而不妙。”
葦杭輕輕地點了點頭,他那個皇叔心胸狹窄,很有借題發揮的可能性,在沒有救出母后之前,不能冒半點風險。
難怪剛才商議的時候,雲霞提出不到萬不得已不用手雷,原來有這麼一層考慮。
葦杭用溫柔的目光看向雲霞,眼裡閃動著波光,他的雲霞就是那麼善解人意,思慮周到。
接收到葦杭的目光,雲霞俏臉微紅,低聲說了他一句:“瞅啥呢?好好看路,馬上要踩到坑裡去了。”
葦杭忙轉頭看自己前面,可不,他面前就是個大坑,腳已經踏到了坑的邊緣,不是雲霞提醒他,下一步可就要踩下去了。
他的臉騰地紅了,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為了看你,就算,掉進坑裡也,也是值得的。”
雲霞斜睨了他一眼,咯咯低笑了起來,笑容如鮮花綻放,如明珠閃耀,葦杭也跟著笑。
隊伍停了下來,開始擺戰陣,等候雲霞爹下攻擊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