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陳冰玲第一次打她的那個晚上,下著暴雨打著雷,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站在樹下,他從書店出來,沖過來過來攬住自己。那時候也像現在一樣,驚雷像煙花似的在頭頂炸開,照亮了她梨花帶雨的臉。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孟西陸抱著飯盒向書店跑去,出門時太匆忙,忘了帶圍巾,南方冬日的陰冷寒風從領口處灌進,凍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等風來”書店門口頂上掛了兩個大紅燈籠,端端正正地貼著兩幅對聯,看著挺有過年的氣氛的,但房子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一點兒燈光也沒有。
孟西陸疑心他到底有沒有在家,試探著敲了敲門。
許硯風聽見敲門聲,開了燈出來,門口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一個飯盒。
他心中有些酸澀,一看便知這是誰送來的。他抱起飯盒,想說些什麼,最終沒有說出口,回了屋裡,沒有關門。
孟西陸見她進去,悄悄走到門口,看見他抱著飯盒走進去的背影。
他又瘦了,孟西陸心裡莫名地難受。他本來就不壯,屬於清秀的那種,現在不知怎麼回事,竟是越發地瘦了。
她望著屋子裡發呆,聽到腳步聲才驚醒,迅速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許硯風去廚房將餃子倒了出來,又把飯盒放在了原地。
他目光凝視著門口的一處,半晌都沒有說話,也不離開,就這樣靜靜地等著。
孟西陸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許硯風對著那一處,說:“謝謝”。
聲音低沉又沙啞,又有些幹澀。
說完他便關上了門,轉身進去。
孟西陸聽到他的話,眼淚不由自主地湧了出來。
這是放假以來,她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第一次和他之間隔著這麼近的距離。她想上去抱抱他,好好地看看他,可是,他是不歡迎自己的吧。
她上前拿了飯盒,裡面的餃子已經被倒光,飯盒也已經洗幹淨,內壁還有些水滴。還是那麼地一絲不茍,孟西陸心裡默默吐槽。
許硯風今天有些感冒,不想做飯,大過年地飯店也都關了門,他隨便煮了些泡麵,墊了墊肚子,胡亂吃了些藥就睡了。
不要說今天除夕,除夕又與他有什麼關系呢?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到敲門聲,他還以為是誰呢,看見那個飯盒,他就知道是她。
但她都不願進來,躲在暗處看也不想看見自己……
許硯風苦笑,端了那碗餃子,開啟電視,聽著春晚上那些惹人鬨笑的話語,一邊看春晚,一邊吃餃子,才勉強有了些過年的氣氛。
餃子是蝦仁餡兒的,很鮮很香,有一種他很多年都沒有吃到過的家常的味道,他蘸了一下醋汁,咬了一口,差點噎住,這傻丫頭竟然還往裡面放了鹽?!
他哭笑不得,眼角都帶了笑意,嫌棄了一會兒又往嘴裡塞了滿滿一大口,直到餃子全部吃光,醋汁兒也見了底。
他記得曾經在一本書裡,看過一段話,上面這樣寫:“樓下一個男人病的要死,隔壁的一家唱著留音機。對面是哄孩子,樓上有兩個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邊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他之前的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這樣的生活狀態中。他爸爸意外去世,媽媽又不知所蹤,只有豎起堅硬的鎧甲,張開鋒利的爪牙,才能讓自己免於那些好事者的傷害,不讓自己被那些流言所擊倒。
可在遇見她認識她以後,他的生活才明媚了起來,他在與她的相處中開始認識到,即使生活怎樣地打擊你,還總有人在意你關心你,心裡永遠裝著你。
孟西陸回到家時,陳冰玲還在睡,她將飯盒放回原位,故意夾了些菜在碗裡,將碗弄髒,放在洗碗池裡,才回房間去了。
第二天早上,陳冰玲起來發現昨天剩下的餃子都不見了,又看見洗碗池裡放著只碗和一雙筷子,只以為是孟西陸昨日看電視看著看著餓了,將那些餃子全吃了。
她皺皺眉頭,嘴裡罵道:“吃了飯連碗也不知道洗,多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