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池春很感動,她是真的很感動。
衛箴的話叫她立時紅了眼眶,抬了眼去看他:“你不需要,你什麼都不需要,可世家貴女、大家閨秀,這才是你本來應該擁有的,而不是我……不是我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她到底撥了撥衛箴的手,往後退了兩步,包了一眼眶的淚,強忍著沒叫淚珠滾落:“我說不想連累你,是不想連累你今後的人生和前程。我也算是久居官場的人,太知道這個官場,這個世道,風氣是個什麼樣。誠然你並不需要姻親幫扶,卻也不得不承認,得一貴女為妻,你今後只會走得更順暢。而我能給你什麼呢?”
她搖頭,又是那樣子自嘲的笑掛在了臉上:“長公主殿下會向你施壓,朝臣會在背後指指點點,連街頭巷尾的百姓,也會說你堂堂錦衣衛鎮撫使,竟是個人事不知的糊塗蟲,放棄了出身高貴的褚大姑娘,被我這樣一個不祥之人給迷惑了。衛箴,這些話,好聽嗎?”
他面色陰沉,謝池春看在眼裡,就又接了句:“瞧,你也知道這是極難聽的話,所以我才說,我不願意連累你。”
可是衛箴知道,他之所以臉色難看,為的,不過是她的那句不祥之人。
衛箴咬緊了牙根兒:“從前,很多人說你是不祥之人嗎?”
謝池春喉嚨一時發緊,忙背過了臉。
衛箴一顆心簡直要揉碎了,上了手去擁她入懷:“這天下哪有什麼不祥之人,那不過是他們眼紅你,看你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就有了天大的功勞,一輩子都能抱著這點子功勞過富貴日子,又進了錦衣衛,帶刀行走京城的姑娘,你是獨一份,再威風沒有了。好阿春,不要哭,這有什麼好哭的,遭人眼紅,證明你過得好,活的比他們都要好,不委屈了,啊?”
謝池春從來都不知道,衛箴哄人是這麼有一套的。
他簡直能把黑的說成是白的。
那些人說她不詳,無非說她克父克母,就連她當初救了陛下和徐貴妃的那點子功勞……
人心至善,人心卻也至惡。
她後來有所耳聞,說什麼,當年陛下和徐貴妃微服出遊,一路都好好的,怎麼偏就那麼巧,撞見了她的時候,就出了事,倒給了她這麼個邀功討巧的機會,白得了份天大的功勞。
這話說的便惡毒極了。
他們這麼說,無非是想更加印證她的確不詳,卻沒想過,這話一旦傳到了陛下或是昭德宮的耳朵裡,她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呢?
陛下會不會真的信了她不詳,當年出了意外,就是因為她克的。
而陛下又會不會起疑心,怎麼一路上無事,偏生遇見她,就遇到了刺殺這樣的事。
這天底下有那麼巧的事情嗎?高臺上待久了的人,疑心重,好猜忌旁人,只怕要回過頭去想一想,這事兒到底是不是她的手筆,打一開始就是設下的圈套做下的計。
謝池春掙紮了下,但衛箴好似力道很大,她沒能掙出來,於是臉上泛起了些紅暈:“青天白日,這成什麼樣子,給人看見,要笑話的,你先放開我。”
衛箴本來也沒打算堅持什麼,正經說來,他連個準話都還沒得著,動手動腳的,確實不成樣子。
剛才也不過是圍著她掉了淚,他心疼的不行,才想安慰安慰她而已。
這會兒謝池春這樣說,他便坦然的放開了手,稍稍站正了身子,端的一本正經的模樣:“阿春,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謝池春立時感到頭疼。
以往她的目光總是跟著衛箴,落在衛箴身上,也沒覺著,黏著他有什麼不好的。
現在一轉臉,他黏上來,不得個準話不罷休,這真是叫她哭笑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