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門外一人道:“聖上何在?”
一宦官道:“郭千戶夤夜入東閣面聖,可是緊急要事?”
那人答道:“廣東番禺圖麻古等叛亂,煩趙公公急速奏報!”
那宦官驚訝之下聲音尖亢,道:“聖上已另往別處。快隨我來!”
張無忌、道胸靜聽腳步聲漸遠,略候片刻,從掛簾後出來。
道胸低聲道:“三月前師兄曾言:廣東如有戰事,必起自番禺。”
張無忌詫異道:“道衍大師果真見地如此?”
道胸笑道:“和尚平日裡誑語太多,是以叫俠士起疑。”
張無忌擺一擺手,心道便是聰慧如趙敏亦未敢輕言三月後之事。雖知道胸此言不虛,卻究竟有幾分不敢輕信。
二人瞧見桌上放得幾張圖紙,各有“貴州邊陲山川險易圖”、“雲南四十七城山川險易圖”的字樣,瞥一眼但不及細看。
張無忌道:“適才聽皇帝已往‘暢心園’,師父可知其所在?”
道胸道:“貧僧不知。”
張無忌道:“現鄭國公一事還要追究麼?”
道胸道:“方才皇帝究刑定罪,不似虛張聲勢,罰他去浙閩一帶,且看他悔過止改的行動——佛曰:‘剔除心頭事,舍卻眼前燈’,凡事不可憑一時貪執之念,蠻行匡正道義之事。”
張無忌暗叫:正是。他見道胸話藏禪機,與佛法“無相無形”的奧義甚是契合,自然不必再勞費話語。道:“家國戰亂,生民何辜?他既是將門之後,能以徵戰之勞護國護民,也算是不辱前人。”
道胸道:“咱們隨了皇帝,聽一聽郭千戶奏報番禺戰事。”
張無忌道:“也好。”
二人縱身出得東閣,卻見夜空暗紅通亮,好一幅瑰麗奇異景象。
二人一路回返,腳下更加捷快輕盈,垛牆轉過,周遭渾似蜃樓幻境。
張無忌只顧前行,卻聽道胸忽的低聲道:“莫非宮城守衛也都就寢休憩了,怎不見巡察往來一兵一卒?”此語一出,自覺事情萬不可能,莫說此夜群臣謁見朱元璋方罷,便是平時夜裡,也決計不會守備如此鬆懈。
張無忌聞言也覺甚是怪異,心中莫名添了幾分警覺。再自向身後一望,低低叫一聲:“不好!”
原來他二人所過之處,竟留下兩道長長的足跡。倘不是他回頭瞧看,二人竟渾然不覺。再觀足底,似是在什麼地方沾上了一些染料似的東西。
道胸也是一驚,道:“莫非是方才掛簾之後踩到些什麼?”
話音未落,見身前高牆上已躍上四人,身後遠遠也有幾人追近。
張無忌道:“咱們只求脫身,不在交戰。”
道胸點下頭,伸手向著東北方向一指,張無忌舉首瞧去,見其所指乃是柔儀殿方向的鐘樓,一時不解,正待開口相問,卻見身後幾人縱身已近。二人於城牆之上背倚而立,見前面四人緞帶錦服,後面三人冑甲銀盔,手上各執了一支長五尺有餘的手銃。
張無忌不覺心中一驚。聽前面一人開口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無視律令夜闖宮城?”
張無忌忖:無論這人將他二人認作膽大妄為的江湖之士,還是圖謀作亂的倭人賊子,終究躲不過一戰,索性不答,只道:“遞招罷!”
那人嘿嘿冷笑幾聲,牙縫中擠出句“自己尋死”,伸爪便向張無忌抓來。張無忌身子微側,左掌以一招太極拳的“野馬分鬃”架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