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痛,那是在和那一幫爛婆娘廝打時被她們抓破了。腳也不靈便,那是在廝打時在地上摔的。
七老漢獨自在馬路上行走著,沒有人正眼看他一下,彷彿他已經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年輕的時候,七老漢多次和村裡人徒步來過陵州縣城。生産隊的時候,他們還到縣城裡挑過肥料。一百多斤的擔子,幾十裡的山路,走起來也不覺得累。可是現在他畢竟不是年輕的時候了,何況還受了傷,何況心裡還委屈。
七老漢慢慢地走著,看著那些從身邊疾馳而過的大巴車,他沒有錢,沒有人願意白拉他。
天色漸漸地暗下來了,一路上人家的房子上開始有嫋嫋的炊煙升起來,飄到那些山頂上,融合在漸漸蒼茫的暮色裡。
那些人家屋裡的燈火,那些視窗飄出的飯菜香味,讓七老漢更加的覺得落寞,更加的覺得饑腸轆轆。
腳下的路伸向越來越黑的前方,家還在遙遠的地方,他只能夠一步一步的往家走。
天已經完全黑了,離家還有十多裡地。又累又餓的七老漢坐在路邊的小山坡上歇氣。
夜風吹過來,帶來油菜花的香味,也帶來春夜的寒涼。那些路邊的人家和燈火,迷濛在夜色裡。整個被夜色浸染的川中大地好像忽然比白天變得更加的遼闊曠遠。
夜色模糊了山和山的界限,七老漢已經有些分不清家的方向了。
天上的星星無語的掛在夜空裡,遙遙地看著這個可憐的老漢。這樣的夜晚,就算他死在這裡也許都不會有人知道,七老漢有些悲哀的想。
七老漢掏出手機,想要給劉小四打一個電話。可是今天這樣的遭遇,都怪自己要去找那些爛婆娘,他又怎麼說得出口啊。
路上來往的車燈,偶爾照亮一下面前的道路。那些夜行的車燈只是增加了七老漢的麻煩。車來的時候,明晃晃的車燈讓他睜不開眼睛,看不清腳下的路。車走了,忽然而來的黑暗又讓七老漢適應不過來。
有好幾次,七老漢都差點撞上對面來的車,差一點掉進路邊的排水溝裡。
沒辦法,總得往前走吧,總不能夠在馬路上過一夜吧。
七老漢雖然分不清方向,但是他知道沿著腳下的這條路就能夠走到方家鎮走到車車山。
七老漢想起了車車山的家,想起家裡還有劉小四等著他,還有球球等著他,他心裡就慢慢地溫暖起來。
無論什麼樣的處境,什麼樣的遭遇,無論遇到多大的苦難,受到多大的委屈,家總是讓人感覺到安全,感覺到溫暖。
家裡有牽掛你的親人,能夠撫慰心裡的傷痛。七老漢知道回到家,劉小四會為著他的傷口難過,說不定那個家夥還會一邊絮絮叨叨的說他,一邊流淚。球球會跑過來,蹭他的褲腳,舉起前腿抱住他撒嬌。
這一人一狗,忽然的讓他那麼的想念。這一天的離別就好像分別了很久一樣。
終於看見車車山了,終於看見自己院子裡老杏樹探出院牆的枝幹了。屋子裡還亮著燈,七老漢知道那是劉小四在等著他回來。
推開院子門,球球叫了一聲,親熱的跑過來,蹭著他的褲管,舉起前腿抱住他的腿撒嬌。
“七哥,你可回來了,我還沒有吃晚飯,等著你呢。”劉小四聽到球球的叫聲,從屋裡走出來。
“小四!”七老漢抱住劉小四,像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哇哇地大哭起來。
“七哥,你怎麼了?”劉小四嚇壞了,緊緊地摟著七老漢。
“我的錢讓人偷了,還被人打了。”七老漢抽噎著說。
“好了,七哥,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劉小四柔聲地安慰著七老漢,拉著他走進屋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