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良猝不及防,手中筆往前一送,在宣紙上劃了條大黑線。
“你……”錢小晴知道她是故意搗亂,但礙著她救了徐天良的命,又是孫三孃的徒弟,雖然十分氣憤,卻又不好發作。
白素絹翹起小嘴,格格地笑道:“不就是一張紙,有什麼大驚地的?”
說著,她竟抓過宣紙,三兩下撕成了碎紙片。
錢小晴圓了眼:“小豔女!你未免也太過分了。”
白素絹毫不示弱:“過分又怎麼樣?”
不知為什麼,從功房出來怕:她對錢小晴就一直十分反感,見到她就生氣。
“算啦,等會我再給你寫一張。”徐天良勸住錢小晴,然後唬著臉對白素絹道:“你來幹什麼?”
白素絹眨了眨眼,一本正經地道:“我來請你題詩。”
徐天良睜大了眼。
這個小丫頭,鬼花樣真多!
白素絹翹起嘴道:“你能幫她題詩,就不能幫我題詩?”
徐天良聳聳肩:“好吧。”
他拎起筆,正待心定。
“哎!慢,且慢!”白素絹從衣袖裡掏出一塊小手帕,攤在石桌上,“請你題在這手帕上。”
一條白淨的小手帕,左上角繡著一朵紅牡丹。
徐天良略一思忖,所然揮笑:洛陽牡丹面徑足,鹿寺牡丹高丈餘。
世間尤物有如此,恨我總角東吳居。
字跡含蓄透逸,氣韻生動,顯示出書法者筆下的深邃功力。
白素絹蹦跳起來,拍著手高聲叫好。
徐天良擱下筆,沉靜地道:“白姑娘還有何吩咐?”
白素絹搖搖頭:“沒有了。”
徐天良淡淡地道:“白姑娘既無吩咐,就可以了。”
白素絹一怔,蹙緊了眉頭,隨即重重地哼了一聲道:“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小心地拎起手帕,綻唇一笑,一陣旋風出了涼亭。
“小晴,來,我再替你寫一首。”
“多謝醜公子。”
亭內又響起笑聲。
笑聲又脆又亮,甜甜的,十分好聽。細聽起來,甜甜的笑聲中卻夾有一絲苦澀。
白素絹臥房。
雅緻閨房,沉香繚繞,藥書滿櫃。
白牆、白漆桌椅。自綾帷帳,整個房內都是素白色,加上飄繞的煙霧,就像是九天雲霄裡的仙宮。
剪燭清淡,濁光搖紅。
白素絹坐在書桌旁,凝目沉思。
此刻,她已褪去外衣,身著一件白底綴著紅牡丹的衣兜肚,顯得格外地俏麗。
這位鮮花般的妙齡姑娘,猶如雲崖雪地上的一朵紅花,給仙宮般的臥房,增添了春色,神韻與生機。
書桌上擺滿了藥書。
藥書上擱著徐天良題詩的那條小手帕。
她凝視著小手帕,臉上浮出一絲笑容。
那是辛酸與苦澀的笑,卻又摻揉著一絲甜蜜與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