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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海面,可天色卻無比澄淨、斑斕,昏暗的雲翳散盡,天底現出如光帶般密集的星河,引人遐思,又令人目眩。
船主慷慨的準備了烤餅、羊肉與梅酒作為晚餐,堪稱豪奢的招待讓眾人很快忘卻了初時的不快,尤其是對晏念三人來說,這一餐無異於久違的享受,畢竟仍身處貧瘠動蕩的亂世,眾人也大多無二,船艙中因此變得熱鬧非凡,連暮葵也卸去冷峻,興致盎然向大家描述起了海上的奇觀。
“若雲壓低沉,如白天那樣,海底的水族就會在夜晚的星幕下蠢蠢欲動...”他沉吟著將目光投向舷窗外的深邃夜色,“說不定,今晚就能有幸目睹它們爭相浮出水面的美景。”
“哦?”晏黎捧著烤餅將信將疑,“蠢蠢欲動的魚?”
“海底的水族又不只有魚,”暮葵放下殷紅的梅子酒,有些無奈地說,“還有在夜晚散發光芒的浮游生物,我們稱之為遊民,有讓海面化為草原、讓船隻誤入歧途的藍藻,有蜿蜒的蛟蛇,有如山脊般高聳卻意外溫順的巨龜與山鯨...”他手舞足蹈,興奮地描述著,“還有棲息在幽深海底、會隨寒流遷徙的海獸,生著比兕角更加堅硬的螺旋獨角,雖然聽著駭人,可它的角對遠海居民來說卻如同至寶,因為可以用來製作音質渾厚的號角,有大海的聲音,若在出航前吹響,便能帶來晴空的好運...”
“哇哦,是真的嗎?”晏黎驚訝不已,甚至忘記咬了一半的烤餅。
“自然是真的,而且還不止這些,”暮葵接著說,“遠海有一種生著劍齒的水族,巨大的劍齒,就像野豬的獠牙,”他用雙手比量著,“野豬,你見過嗎?”
“野豬啊,我當然見過。”晏黎忙不疊地說,並且下意識向蘇妙悟望去。
“它們的劍齒,甚至大過野豬的獠牙,背脊生著雜亂的刺荊,而且...”暮葵故作神秘,忽然與晏黎說起悄悄話:“它們頭頂懸著一盞燈,每當有無星之夜,便會在海面下發出悽慘慘、藍幽幽的光...”
“我不相信,燈火不可能在水中燃燒!”晏黎因為驚訝而瞪大眼,語氣卻斬釘截鐵,“何況,魚類為什麼要懸著燈,莫非是為了找蝦?魚吃蝦嗎?”她邊思索,邊自言自語道,“可也不無道理,當無星之夜降臨,海中漆黑一片,總有水族要擔負起巡守和傳播光明的責任...就像,就像從前街市上的更夫?”
“說不定呢,”寧湮彰忽然置喙,“大海深有三千丈,誰知道海底有什麼?只能怨塵寰太大,而眾生太小,所以眾生所知愈多,愈發覺自己的藐小、無知...”他笑意吟吟,言語中帶著戲謔,可是晏黎瞧著他,卻彷彿被融化了。
寧湮彰的確生得好看,這一點人皆稱許,此時他正輕輕飲著酒,蒼白的臉頰已泛出淡淡紅暈,相比流行於下碼頭的粗劣米酒,燕商的梅酒可謂比甘霖還美味的瓊液,凝在一盞盞清淺的瓷碗中,披著橘色的光,就像一泓緩緩流淌的琥珀,入口如飴,令味蕾的體驗與下嚥的過程無比美好。
在餐桌另一側,梅酒與海風的搭配已令俞家兄弟淪陷了,他們勾肩搭背,在燈光寂寥的船艙中忽然哼唱起味道苦澀的歌謠:
“故土長於昆侖,幾多逍遙?日暮墜滿瑤池,有多自在?
奈何玄狼興風,嗚呼黃犬作浪...心中慼慼,心中慼慼...
西北望,西北望,塵霾覆滿天...東南望,望東南,遙遙無期焉...
嗚呼,奈何,一路哀歌...嗚呼,奈何,泣血枕愁...嗚呼,奈何,杵骨渡江...
嗚呼,奈何,嗚呼,奈何,本為燕趙士,怎成淮北枳...”
這是一首北地晉人在流亡途中廣為傳唱的歌謠,詞作早已無法考證,但如今流離在外的北地人十有八九都會哼唱幾句,悲涼的詞與悽婉的調很快便感染了船艙中的人。
晏黎也在輕聲和,這首斷腸的歌謠,熟悉的曲調,乞活軍中有幾人不會?就連蓄著卷須的船主也和著旋律,輕輕打起節拍...大燕之國,對匈奴的恨意未必比晉人薄,在慕容皝未組建驤龍騎之前,大燕的武者也受盡了匈奴驍狼騎的踐踏。
悄愴的歌聲透過舷窗,在深沉的海面肆無忌憚地回蕩,一輪玄月不知何時攀上夜幕,在天的盡頭,它的下角幾乎已沒入正不斷起伏的海浪中。
子夜時,大海果真如暮葵所說,因為白日的雲壓而呈現出一片瑰麗的景色,千萬只帆水母紛擾著聚整合團,在海底散發出幽藍的光芒,既驚悚、神秘,又透出一種玄妙莫測的美感,仿若璀璨的銀河墜入海中,又在浩渺的海底組成另一幅星圖般,隨後,漸漸的,光團耀亮了整座海床,在海底棲息的珊瑚、海葵就像受到啟發般紛紛搖曳起鮮紅的軀體,一簇,一簇,隨著海流,恍如花海般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