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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念始終在被夢魘糾纏,介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但仍保有某種模糊的意識,他感到渾身灼熱,四周影影綽綽,彷彿很多人正在他身畔忙碌,他試著睜開眼,可隨即又放棄了,他感到自己正被一股莫名的恐懼籠罩,他想發出聲音,但卻無能為力,就像他的靈魂正被困於一副並不屬於他的軀殼。
直至一陣沁入心脾的涼意忽然棲上他額頭,舒適的感覺逐漸蔓延全身,是妙悟的靈藥?他想著,想著,又再次屈服於洶湧的睡意。
不知過去多久,晏念從一片漆黑中蘇醒,他反複眨眼,想讓它們盡快適應正籠罩他的黑暗,可雙耳卻忽然捕捉到某種細微的聲響,像是闃然的、濕漉漉的觸碰,他試著挪動身體,才發覺自己深陷於繃帶的糾纏,而聲音仿若來自脅下的創口,並且隨著觸碰,還有恍惚的暖意傳來。
“晏黎?”陰沉的晦色讓他不自覺壓低聲音,或許是晏黎,正為他處理傷勢,他想,他的眼睛已開始適應黑暗,“這是在哪?”他生澀地問。
沒有人回應,周圍依舊岑寂,除了某個幽邃的角落傳來如迴音般輕微的震顫,除了濕漉漉的令人不安的聲音之外,沒有人回應。
晏念感到惶惑、焦慮,就在此時,一縷暗淡的光線驟然投射進來,堆積於窗畔的陰霾瞬間被驅散了,幽藍的光澤填滿了原本屬於黑暗的領地,晏念鬆口氣,“晏黎?”他再次小聲呼喚,然後側過頭,試圖看清為自己處理傷勢的人。
可是,在接下來的瞬間,晏念被前所未有的恐懼迎頭痛擊,頭皮恍若被整塊剝離般麻木到毫無知覺,他的耳膜在嗡嗡作響,他禁不住驚呼,不顧一起想掙紮起身,因為在他面前,在咫尺之內,幽藍的光澤勾勒出一副清晰的輪廓,赫然是一頭生著棕色鬢毛的巨大赤鹿,它的犄角如堅硬的荊棘般雜亂的豎立著,每一處分叉都生著畸形的骨痂,此時它正昂著頭顱,向晏念露出詭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以及叢生的、駭人的獠牙。
晏念不顧一切地掙紮、吶喊著,試圖遠離正在他傷口、吮吸他鮮血的怪物,可他的努力只是徒勞,因為他的身軀被厚厚的繃帶糾纏著,並且愈陷愈深。
就在一籌莫展時,怪物卻像忽然感知他的心意般開始緩緩後退,晏念已渾身虛脫,但仍在向四周摸索,試圖尋找能用以防身的利器,巨大的恐懼讓他不敢把注意從怪物身上移開,直至他的餘光恍然察覺到某種耀目的光,正從他背後逐漸隱現。
靜謐的光芒驅散了盤桓於室內的黑暗,讓晏念感到溫暖平和,他恍惚感到那正是令怪物退去的原因,於是他緩緩轉身,試圖一窺光芒的真容,然而他卻親見了自己的臉龐,親見了那張惶恐、蒼白的臉,他們彼此凝視,可這幅詭譎的景象卻並未讓他感到驚惶,沒有畏怯,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安寧,因為在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之下,在他的背上,此時正逐漸呈現一幅被煙雨暈染的卷帙,描摹著淡而朦朧的紋路,卻綻放出奪目的光輝。
翌日,晏念伴著晨曦蘇醒,隨即意識到自己經歷了一個長長的夢境,山間的拂曉安靜的恍若時間都停滯,他掀去蓋在身上的粗布棉被,發現自己脅下的傷口已被悉心處理過。
不是敵人?
他恍惚記起自己在失去意識前,高大的鮮卑武者曾這樣疑問,他鬆口氣,自己還活著並且被照顧得很好,所以他們很安全,因為善待俘虜從不是鮮卑的傳統。
樓下隱約傳來晏黎與蘇妙悟的對話聲,他猜測自己正在驛站二層的臥房中,於是嘴角浮現出釋懷的笑意,盡管昏睡帶來的混沌感依舊如一頭暴躁的野獸般盤踞在他大腦深處,他從床榻上費力起身,之後四處打量:牆角倚著兩三件農具,缺了邊的陶罐彷彿高矮不一的守衛,兩柄鍛造粗劣的長矛橫躺著,頎長的刃尖被歲月侵蝕,現出斑駁的鏽跡,地板鋪著厚厚的用以保暖的茅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黴味,與他睡過的床榻毗鄰,還有七八副拾掇整齊的鋪蓋,驛站的內部顯然比他之前所想象更加寬敞。
經過短暫休整,晏念緩緩起身向窗畔走去,虛掩的窗扇被一張殘破的野豬皮遮去大半,向下俯瞰,窗外籠罩著蒼茫的霧氣,濃鬱的讓人誤以為天上的雲床正在大地休憩,陰沉的天色與昨時的和煦恍如隔世,不遠處稀落的灌木因晨間霜凍而凝上一層細小的冰晶,此時紛紛垂下頭,露出荒蕪的地面。
晏念深吸一口氣,讓冰冷的空氣直徹入肺腑,之後又長長吐出,再眼睜睜看它化成蒼白的霧靄,他曾在那片荒蕪的地面上與人以命相搏,如今他活了下來,晏黎與蘇妙悟似乎也安然無恙,他因此而慶幸,並且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哥哥!”
晏黎在他背後輕聲呼喚著,晏念在她聲音中同時聽出欣喜與疲憊兩種情愫,他轉過身,向她報以蘊滿暖意的微笑,之後她小心翼翼走上前,輕輕擁住晏念並把臉貼上他的胸口。
他們一起下樓,昨日相遇的鮮卑武者在黎明前就離開了,經過主人熱忱的自我介紹,晏念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座荒廢已久的驛站,如今只剩兩位希冀遠離人煙的花甲老人在此寄住,而與他交談的男主人正是驛站昔時的駐兵,他蓄著花白卷曲的胡須,肩上披著一件由獸皮拼接成的破舊大氅,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年邁的夫婦在這片被山野環繞又鮮有人跡的山間相互護持,安享了幾年平靜生活,也迎來一批又一批過客,其中大部分人都向他們表示友好,也包括昨日那些隱去身份的鮮卑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