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跡已經出現了。”王羲之凝視著蘇瓔珞的側顏露出笑意。
“可是之後的奇跡就不會從天而降了,”她說,“先生,我需要你就地取材,為我準備幾樣東西。”
王羲之欣然應允,鴆水的反應令他充滿信心,片刻後,近百全副武裝的山民開始向神農架進發,他們的任務是採集雄黃、松脂與莽草。
荊楚之地盛産雄黃,可松脂在冬季的産量卻極少,成熟於九月的莽草更是早已銷聲匿跡,不過好在巴東的氣候和環境得天獨厚,山民又個個身強體壯,雖未必是作戰好手,但跑山的能力卻堪稱卓絕,不到半日已紛紛滿載而歸。
“木炭,先生!”蘇瓔珞接著朝王羲之吩咐,她所需的果然是‘就地取材’,盡是巴東盛産。
漢時許慎《說文解字》記載:“炭,燒木留性,寒月供燃火取暖。”所以木炭兼具木的易燃與炭的持久,在巴東潮濕而甚少日曬的漫長冬季中,神農架出産的白木炭堪稱家家必備。
之後,蘇瓔珞拒絕了王羲之為她指派護衛的要求,獨自出了城防,她在光禿禿的荒原上來迴游蕩,不時駐足,不時疾走,盡管連日的陰雨已經停歇,可她卻撐著傘,傘蓋扯去烏布,露出一副黑白分明的陰陽圖案。
王羲之一直在城垣上關注她的安危,直到寥落的荒原開出黑白的花,他才舒展了緊促的眉,那是司命塔中的神器,名為四象天羅,雖然不及無量心鋒利與致命,但它的能力及在司命塔中的排位,卻遠遠高過無量心。
因為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四象,四象寓意四時四季,象徵少陽、太陽、少陰、太陰,象徵四方,象徵四靈,象徵風、雨、雷、電,象徵道的根本。
當蘇瓔珞從荒原返回城中時,校場已堆積著如山的松脂、莽草、雄黃與白木炭。
“聽聞,世人總習慣把一方的統治者稱為王,”她露出愜心的笑意,“以成果來看,先生不愧為鐵壁之王。”
“我從不是鐵壁的王。”王羲之說。
“是嗎?但我在巴東看到了繁榮,看到了規矩,看到了文明的光輝,在先生的治理下。”
“那是山民不屈的成果,”他笑了笑,“我不過是擇善而從。”
“或許吧,”蘇瓔珞不置可否,“先生可知,肥沃的土地是孕育文明的搖籃,是精神的滋養,盡管巴東算不上肥沃,而與肥沃相對的是蠻荒,蠻荒是軀體的滋養,所以遊蕩之民總是精力旺盛,四肢強健,但卻匱乏精神,匱乏文明的光輝。”
“所以?”
“所以啊,在今昔,當技術手段不足以對抗軀體的強壯時,文明之地總是易被蠻荒毀滅,但是此種情形絕不會恆久,先生,總有一日技術會化為文明的利器,屆時,便是蠻荒消亡之時。”
“所以...”王羲之依舊如墮煙海。
“所以,我將在巴東上演一場以文明對抗蠻荒的好戲,不過...”蘇瓔珞呼吸口氣,“先生,”她說,“召集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