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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如晦,就在鐵壁之爭前夕,巴東斥候夙夜奔波,不斷帶迴天烏的動向,而天烏則忙於行軍,對這些擅長在山地間輾轉騰挪的西南戰馬毫無辦法,只得任由他們三兩成行,在遠處指指點點,然後揚長而去。
天烏總指揮、鴻臚大將支雄對此倒並不在意,盡管巴東鐵壁的威名天下皆知,但他正統率一支兵精馬壯的浩瀚大軍,這足以讓他無所畏懼。
然而事實證明,顛簸的山路與惡劣的天氣始終是一對搭配默契的夥伴,它們聯袂鞭笞著天烏大軍的意志,更令他們的進度嚴重滯後。
彼時正於黑城中寢食難安的石勒其實早有知覺,當桃豹向他進諫時他便已預料到今時的情境並已有所準備,可他認為挫折只是東征途中理應付出的代價,但支雄作為此次行軍的親見者卻很快意識到,天烏實際要付出的代價遠比石勒預想得更多。
天烏的基石是一片幹燥的沙塵之地,可多雨的巴東卻陰冷潮濕、充滿難以預測的艱險山路,兵士禦寒的衣物在無孔不入的濕氣面前不堪一擊,鐵制鎧甲變得像冰一樣冷,而奢侈的皮靴面對泥濘更是無能為力,盡管羯人自詡誕生於垂天的烏雲,可仍有越來越多的人罹患風寒,而風寒又像瘟疫般在軍中飛速蔓延。
戰爭巨獸不斷在碎石與峭壁前駐足,它們平坦的腳掌生賦是為了奔跑,而非攀爬,不時有巨獸失足墜下山崖,它們的馭獸師因為來不及松開套索而被帶入淵底,慘叫著化為一灘灘渺小汙濁的血痕。
祛濕的草藥與三餐一樣成了必需品,可疫疾依舊肆虐,支雄不得不下令拋下病情嚴重的兵士,大軍因為天氣和地形而落下進度,但他寧肯死也不願將一生威名葬送於巴東險惡的群山中。
可是最終支雄不得不承認,即便自己統領著十萬精悍的羯族武士,在自然面前依舊不過如螻蟻般微不足道。
就在天烏大軍在遠山的泥濘中不斷掙紮時,巴東鐵壁也在日夜不停的備戰,陰雨、濕寒,一切都對守軍有利,除卻一件事,一件同樣令天烏感到苦惱的事:時間。
行軍的挫折讓天烏進度緩慢,支雄總在感喟日月如梭,相對的守軍便有了愈多的時間進行準備,可漫長的等待有時又成了另一種煎熬。
戰爭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禍亂引發的絕望與恐懼,它們是眾生中傳播最快的疫疾,在天烏出現之前,城中的氣氛變得愈發凝重,住民彷彿在等待宣判,他們焦灼難安,尤其是某日清晨,當第一個自殺者出現後,工匠、住民、守軍忽然對曾堅定無比的戰意心生疑竇;當夜幕降臨,當側耳傾聽,黑暗的縫隙中總在傳出抽泣;有人在拂曉前點燃自己的屋舍,被陰雨浸濕的茅草生出濃黑的煙,濃黑的讓人絕望;不時有人在勞作中毫無徵兆的陷入癲狂,像瘋了般四處奔走、哭喊、討饒;住民與守軍擠滿城垣,每日眺望,惴惴等待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視線內的黑色旌旗。
王羲之忽然知曉了石勒的用意,天烏先鋒之所以規模龐大,是因為石勒想讓巴東先被絕望淹沒,繼而讓流民把天烏的恐懼像傳播瘟疫般帶往江南,帶往晉國的每一個角落。
謹嚴、遠慮,不愧是黑城的王,可是王羲之不會讓石勒輕易得逞,他開始在巴東遊弋,穿過內城,用他的行為與言辭鼓舞每一位士兵、每一位住民,他讓所有人堅信巴東高聳的城壁足以抵禦天烏的攻勢,讓所有人意識到他們已退無可退,因為巴東以外的疆域盡管屬於晉國,但不是家園,所以他們是在為自己而戰,為自己的家園而戰,王羲之在城垣上向在城下聚集的人群鄭重起誓,他將死守城池,他將捍衛家園,他將與巴東共存亡!
幾日後,當天烏大軍兵臨巴東,準備跨過被薄霧籠罩的神農溪時,鴻臚大將支雄被告知,湍急的水流上如今只剩幾座被焚毀殆盡的橋梁殘骸,曾無比牢固的木製基座被燒成黑炭,一撚便碎。
支雄無奈只得下令休整,可他隨即發現自己的損失遠比想象中要小,當部隊完成駐紮,他仍舊擁有一支蜿蜒數裡、無堅不摧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