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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映月湖的粼粼波光還映著赤日的落影時,燕京的天穹已現出晦色,積雪之地,日暮的夕光比不及一縷幽幽的燭火,肆虐幾日的初雪進入短暫的休憩,如今只剩被微風裹挾的細弱微塵仍在燈影下靜靜縈繞,然而真正的寒冷此時才現出眉目。
參合宮早早掌了燈,從前庭穿過迴廊直至大殿,沿著打掃光潔的石板通路,兩行雕砌精緻的青釉火盞兀自燃著,火焰輕靈,釋放出柔和的光芒,慕容儁和慕容恪便是在這微微風中,攜著細雪,踏著整齊的石板進入參合宮的。
晚膳是慕容璟瓏親自吩咐的,這會兒已在偌大的案桌上羅列整齊,正中一盆炭火,火上坐著一副銅釜,湯汁已被煮沸,彌漫出誘人的香氣,銅釜周圍擺放著各種器皿,牛羊豕魚被切成纖薄的片,各色調味盛於碟中,點綴案上。
案桌周圍置著三席毛氈,三人相對坐下,身畔便是蒙著薄紗的落地隔窗,窗外原是一泓池水的美景,不過咫尺之距,如今卻被積雪包圍,青燈暉映,渺茫的水汽幻化成雲,芷幽先後為三人披上禦寒的羊絨,之後就在一旁伺候,炭火正旺,銅釜歡騰,殿內明媚的仿如春日。
“初雪之後,進補之時,這美景美味,便是皇位也要動搖了。”慕容儁笑著說。
“皇兄說笑,”慕容璟瓏說,“宮中恰好五味俱全,桂花,西域販運來的香辛,驅寒的胡椒,竹鹽,食茱萸,正適宜銅釜煮酒。”
“竹鹽啊,”慕容恪與慕容璟瓏相視一笑,“皇兄,”他對慕容儁說,“竹鹽是百濟的珍寶,由松木烘製,讓我想起昔日與璟瓏東進時的光景...”
他話音未落,侍女奉上兩壺溫好的美酒,為三人斟滿,即便已隨化漢風,可是尚武的燕國仍未形成齋戒的習俗。
“皇圖霸業,不及醉夢清風,”慕容儁率先舉起酒盞說道,“一別經月,我們兄弟今日需痛飲一番!”
“皇兄,”慕容恪跟著舉起酒盞,“西窗剪燭,不醉不休!”
“不醉不休!”
盞中澄瑩的酒漿被一飲而盡,侍女又接著斟滿。
“這是,是朝歌的瓊脂佳釀!”慕容儁一番回味,稱贊道,“璟瓏,你有這上好的私藏!”
“嗯,我可是私藏了許久,”慕容璟瓏說,“被稱為清歌醉囈,相望朝歌的瓊脂美酒,縱是在皇城中亦被視如珍寶,今日如斯美景,恰好與皇兄分享,”他望著窗外霧氣變幻的池水,聲音中結著淡淡的哀怨,“下次相聚,就不知還能否以如此絕美的景緻為伴了。”
“璟瓏,美景不同,心意相同就是了,”慕容儁說著夾起一片肉,反複沾上調料,之後遞入口中。
“是啊璟瓏,”慕容恪說,“待皇兄登基為王,每日朝事之餘,我們是應這樣相聚。”
“嗯,”慕容璟瓏答應著,“但願美景不同,心意相同。”
“說到登基之事,璟瓏,你收到檄文了?”慕容恪問。
“嗯,母後派人送來了。”
“是母後派人?皇兄,這是你的不妥,”慕容恪轉對慕容儁說,雖然面帶笑容,口吻中卻帶著嗔責,“檄文一事不應由母後代勞。”
“我知道,可是父皇急逝,我,我也是手足無措...”慕容儁舉起酒盞,悵然若失地獨自嘬飲起來。
觥籌交錯間,朝歌的瓊脂已去了一半,銅釜兀自沸著,靈動的火光在輕薄的紗簾上翩然起舞,可是氣氛反而變得沉悶。
“邊境的戰事如何?”慕容儁忽然問。
他指的是九黎軍圍困燕轄晉陽郡的戰事,若不是慕容皝病急逝去,慕容璟瓏此時也應已抵達晉陽並與他的黑馬一同抗擊九黎,而那場防禦戰的主導者正是慕容恪。
“皇兄西線的戰事有些緊張,匈奴十萬兵臨城下,晉陽之圍短時間恐怕難有起色。”慕容恪說著眉頭緊蹙。
“你返回燕京,是楊鶩將軍坐鎮?已過天命之年,會不會有差池?”慕容儁試探地問。
朝中太尉楊鶩是用兵穩健的社稷重臣,昔年隨慕容皝征伐遼東,稱得上功勳卓著。
“皇兄,強飯廉頗,只要晉陽據守,必保不失!”慕容恪微笑著說,“何況還有驤龍騎的武士在側,即便少了統率的魁首。”
“是啊,還有璟瓏的驤龍騎。”慕容儁頜首露出釋懷的笑意。
在鮮卑崛起之前,匈奴驍狼騎憑借驍勇和如狼的機動性橫掃疆場,被當世稱為最堅決高效的作戰部隊,彼時慕容皝和他的部族尚在極北遊獵。
驍狼騎因為擯棄傳統所倚重的堅盾和陣型而致命,他們運用更廣泛的裝備,從而發動更複雜的戰術,他們行蹤莫測,所乘胡馬是久經歷練的猛獸,善於馳騁,能抵禦朔風、暴雪,同時不畏硝煙。驍狼騎的活躍為圖蘭立下首功,令他的敵人淡虎色變,直至,在極北的慕容皝剙建起更加出眾的驤龍騎。
遼東沃野,盛産鐵與體格高峻的黑馬,驚人的挽力令它們足以擔負胡馬無法承擔的鎧甲,慕容皝甄選鮮卑純血中的卓越者,訓練他們成為能各自為戰的武士,與黑馬組成舍棄機動性、有著純粹目的重灌騎兵,事實證明,這支總數寥落的部隊擁有空前的沖擊和威懾力,足以瓦解匈奴驍狼騎與晉國精銳虎賁軍的一切威勢。
“所以不用憂心,皇兄,”慕容恪說,“行軍之事,天時、地利、人和,若三者不得,雖勝有殃,西線的戰事,如今我軍已坐擁天時地利,而九黎卻有人和之匱。”
“天時地利?”慕容儁眉頭緊蹙,“我不明白,”他說。
“皇兄,晉陽糧草充足,補給暢通,城防新修,固若金湯,守軍以逸待勞,這是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