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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晏,跟著他,”長信收起雙刃,淡淡地說,“還有...”他頓了頓,像是忽然陷入思考,“總一天你要超越我,無論相隔多久。”
晏念無意識地答應著,來不及咀嚼他話中的意味便向趙幨舟背影追去,他隨著上到三樓,趙幨舟撞開緊閉的門扉時通明的燈火瞬間映襯出內室簡單的陳設,屋角橫著一張臥榻,臥榻旁是虛掩的木門,其後是一條向上延伸的旋梯,或許正是通向塔頂烽火雲臺的必經之路。
一位神情肅然的老叟正襟危坐,身畔亂成團的被褥似乎是他倉皇起身時留下的痕跡,他穿戴整齊,顯然已經過梳理,他面色嚴峻,似乎已有赴死的覺悟,但他顯然未做好面對趙幨舟的準備,因為他原本冷峻的臉上突然現出驚慌與錯愕。
“幨舟,怎麼是你...?”他聲音在微微發顫。
相比之下,趙幨舟的反應卻分外平靜,或者說在他表面的平靜下,他的內心已開始歡呼雀躍,因為複仇是這世間最甜蜜的毒藥,大仇即將得報的感覺,就像他那已被塢主做成肉丸子的老孃,在他幼年為他憧憬日後娶媳婦的場景時,趙幨舟含著手指做的美夢一樣。
於是他面目猙獰,一步步走向年老的塢主,眼中充滿迫切的渴望,彷彿他正逼近的是他即將洞房花燭的嬌俏媳婦兒。
“幨舟...”晏念試圖阻止他,因為他忽然感到不忍,從塢主的神情與反應看來,他對趙幨舟沒有愧對,只有疑惑,“人心既能修仙,亦能造出惡獄,”他說,“幨舟,做好決定...”真相往往藏於假相之下,假相又往往比真相表現的更為真實,晏念清楚,可趙幨舟不清楚。“真相是什麼,你自己斟酌,我無權攔阻你複仇,可是,趙幨舟,這一步邁出去就沒有回頭路了。”
晏念說這些,是因為覺得趙幨舟可憐,他不過是一個心地純良、被仇恨遮蔽雙眼的人,或許他人生至今都不曾掌握過一把真正的武器,何況殺人。可是殺人容易,無比容易,因為人的身軀脆弱得抵不過刃口兩端的距離,可是之後呢,趙幨舟只是一個平凡的農人,就此作罷,他可以娶妻生子,繼續平淡的生活,否則...
平淡的生活反倒令人嚮往,晏念懂得這種苦澀,趙幨舟卻未必,此時他已被複仇慾望牢牢佔據,長信的血腥演出更是讓他陷入癲狂,仿若就連深埋於心底的憤怒和暴戾都已被徹底點燃。
“姓趙的,咱倆今天可要好好算筆賬!”趙幨舟緩緩抽出藏在腰後衣襟下的柴刀,對塢主惡狠狠地說。
姓趙的,他似乎忘了自己也姓趙,柴刀映著燭火,生滿鐵鏽的刃口如同人殘缺不全的牙齒,令人望而生畏。
“幨舟,當著列祖列宗的靈位,你想幹什麼?你敢!”塢主蒼老的聲音嘶吼著,幹癟的雙唇因憤怒而不住抽搐。
“我有什麼不敢?”趙幨舟冷笑著開始了語無倫次的咆哮:“新仇舊恨,今天我跟你一刀兩斷!”他的聲音不住顫抖,並非因為激動,晏念知道,是怕了,有什麼比用一柄鈍刀殺人更恐怖?可是害怕也不會改變趙幨舟的決意,他的腦海已被仇恨佔據,他大口喘著粗氣,緊攥柴刀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青筋暴起,他喘息的頻率愈加急促,接著他用盡全身力氣,猛刺下去。
即便趙幨舟無力扛鼎,可鏽蝕的柴刀依然深深沒入塢主胸口,沒有救世主,沒有奇跡發生,晏念不忍去看...塢主圓瞪的雙眼死死盯著趙幨舟,混濁的瞳仁中寫滿驚懼,趙幨舟並不知道這些,因為他根本不敢張開眼。
“他,他死了?”他支吾著問。
“死了。”晏念冷冷地說。
塢主灰白的胡須再不會隨呼吸律動,他死了,趙幨舟霎時慌了神,轉而回頭望向晏念,哀傷的眼神像在求助。
“複仇的感覺沒有想象中舒暢,是吧?”晏念嘆息,“因為隨之而來的,是無法填滿的空虛。”
“辦正事了!”長信的聲音毫無徵兆地響起,平靜的語調中透著淡薄涼意。
“趙幨舟,一起下去,”晏念扯落掛在塢主頸上的魚鎖匙,“回家,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趙幨舟木然回應著,卻兀自不知所措,就在他們即將離開塢主房間時,晏念忽然發現,在通往烽火雲臺的門扉後,原本幽邃的夜色此時竟隱約透出光線,是不祥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