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北朔部族的關系,還真是混亂。陳璃眉梢抽搐,“那是北朔草原的規矩,但我們南陳宗室一向只有一位正妃,以郡主身份之尊貴,也不可能為人侍妾,更何況,我也聽說,郡主身份尊貴,是要嫁入皇族的。”
穆氏皇族太子剛剛繼位,他的正妃兩年前因病身亡,如今皇後之位空懸,幾個朝中重臣,還有大部族都盯著呢。
顏吉月又纏磨了片刻,奈何陳璃應對地滴水不漏,她想要硬闖,也無法突破,只能悻悻然甩手返回了。
眼瞅著人走了,陳璃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回了內殿。
房間裡,陳玹正在跟水師提督袁沖說話。看見陳璃進來,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他吩咐袁沖:“你先回去籌備著,出擊就在這幾日了。”
等袁沖退下,陳玹方對著弟弟笑道:“辛苦你了。”
“皇兄你少在外面拋頭露面,我也能輕松一點兒。”陳璃哼唧了一聲,坐到旁邊。
陳玹含笑替他倒了一杯茶水,送到面前,討好地道:“要不下次出門我戴個面紗。”
陳璃接過茶水,調笑道,“別,這樣說不定把什麼郡王、世子之類的給招來了。”
陳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滿心無奈,實際上,他的心情也非常糟糕。
當初兩人逃出建鄴,如果選擇南下,多半有大周水師重重埋伏。南陳的戰船縱然速度快,但都是久戰力疲的傷兵,南下只怕是送羊入虎口。
求一線生機,只能北上了。
北上的路途倒是一帆風順,見到兩人率眾抵達,突畢族上下果然大喜過望,不僅承諾揮兵南下,甚至安排人手聯絡穆氏王庭,想要共謀大事。
可惜穆氏皇族雖然收下了突畢族送上的開天弩、圖紙,卻對兩軍聯合,共同南下的計劃不置可否。反而派出使節,與大周朝廷商議起了聯姻之事。
訊息傳回突畢族內,立時引發爭議,有激進的朝臣,認為就算不得王庭支援,憑借他們突畢族的勢力,有南陳水師襄助,也可以攻陷大周半壁江山,但大多數臣子,都恐慌猶豫起來,認為劫掠昌龍觀的行為,是觸怒了穆氏王庭,兩國將聯姻,突畢族理應盡早賠罪,並且驅逐陳氏兄弟。
之後,吉武帝果然派出了使節,帶著旨意不鹹不淡地斥責了顏氏一族,讓朝中爭執更加劇烈。
反而是陳璃翻看了抄錄的旨意,聯想到兩國如今的內政,推測出吉武帝極有可能想要趁機南下,故意斥責突畢族,只是為了讓其吸引大周主力兵馬,從而一箭雙雕。
倘若吉武帝南下,大周邊境將戰火連綿,到時候不需要他們幹什麼,大周朝廷的注意力也將完全被吸引在北方。
得出了這個結論,陳璃建議陳玹收納兵馬和水師,趁機離開突畢族,南下經營。畢竟跟這種強盜一樣的部族合作,也非長久之計。
陳玹卻有不同的想法,尤其大周用來攻破建鄴城牆的手段,讓他深為忌憚。幹脆將這個推測告訴了突畢族。在他的眼中,大周是比北朔危險十萬倍的敵人。
突畢族的族長顏博對他的話語將信將疑,但是為了保險,還是派出了一支兩萬人的兵馬,沖入戰場窺探,見機行事。
沒想到正是這兩萬橫插入戰局的兵馬,截斷了秦諾的退路,才有了後來的一系列事端。
不過此時的陳璃和突畢族,都不知曉這個奇詭的發展。
只是函谷關一戰的勝敗傳來之後,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陳玹和陳璃曾經想過,大周憑著開天弩和火、藥等物,可能在一開始佔據優勢,但萬萬沒想到,這個優勢會大到如此地步。
“可恨顏博等人,空有重兵巨財,行事畏縮,毫無氣度。”提起如今的合作物件,陳玹只能冷笑以對。
“之前來見皇兄,還是提議由我們的水師運送騎兵,南下劫掠嗎?”陳璃問道。
自從昌龍觀嘗到了甜頭,突畢族對這項趁火打劫的生意前所未有熱衷了起來。不用破開北方那些重兵防守的關隘,就可以在中原富饒的土地上任意縱橫,簡直是無本萬利的天大好事。
屢次提議再度出擊,一開始,被陳玹以水師戰船需要維護為理由拒絕了。縱然落魄至此,傲氣仍在,陳玹也不想讓堂堂天下間最精銳的水師淪為強盜打劫的工具。
但終究寄人籬下,屢次要求,也不可能完全回絕。近日只怕還要再滿足他們一次。
“皇兄,這種強盜一樣的部族合作,非是謀國正道。”陳璃垂下了視線。
突畢族如今捧著他們,沒有將艦隊直接奪走,是因為接觸到南陳的水師艦隊之後,他們發現,南陳的水師大船,大多都是機關驅動,而不是人力,所以操作複雜,各個流程都需要專人操控,就算把這些船弄到手了,也根本兩眼一抹黑,不會開啊!
陳玹慨嘆一聲:“難道我不想領兵上陣,堂堂皇皇,一決生死嗎?可是我們南陳拼不起。”自從建鄴一戰,如今殘存兵馬不過兩萬。而宇文徹的寶藏也只能放棄了。
他沉默著。原本以為能靠著北朔對抗大周,但轉眼之間,形勢劇變,如今前路竟然一片茫然。
陳璃盯著茶杯中的水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