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諾心中一片黯淡,戰場之上,不可能不死人,但裴拓一行,三百號精銳,如今竟然只剩下他們三個倖存,還有一些失落在戰場上生死不知的,實在是萬分慘烈。
回想起之前並肩作戰的那些年輕人,秦諾心頭酸楚,若這世上,再也沒有戰爭就好了。
哈,這場仗,明明是自己率先挑起來的。
心情複雜,他掀開門簾,走到外面。
一天一夜的昏睡,又是暮色時分了。天邊陰雲密佈,只怕不久又是一場大雪。
之前記得在橫刀城內,李禕還感慨,今年入冬以來北疆少雪,如今看來,是要將這前半個冬天欠著的雪,都攢在後頭一起落下來呢。
只是如此暴雪,北朔受災必重,不知多少人要流離失所。
眼前的帳篷便是明證,否則不可能拋下如此重要財物匆匆出逃的。
只怕是牧民眼看著遲遲不下雪,所以冒險出來放牧遊獵,沒想到一朝暴雪臨頭,只能匆匆逃回城內,連帳篷都沒來得及帶走。
暴雪之下,北朔缺衣少糧,必定要南侵,自己的戰略並沒有錯,他不應該就此動搖。
短暫的矛盾之後,秦諾迅速調整心情。
陳長安正在營地外面跟幾個士兵交待著什麼,見秦諾出來,連忙行禮。
秦諾抬手道,“不必了,在這邊無須計較這些禮數。對了,以後對我的稱呼也改了,不許再叫皇上。”
這是他昨晚就想到的事情,不能讓自己流落北地的訊息傳出去,就算是自己人內部日常稱呼,萬一被別人聽去一鱗半爪就不好了。所以他自己都改稱了我。
陳長安明白這件事的意義,立刻尊了命令,吩咐士兵去通傳,全部對秦諾改稱公子。連同日常舉止動作,也不能再有太過尊崇的表現,以免露出行跡。
之後秦諾也沒有閑著,雪地上的營帳有五六個,他挨個走進去翻找。
陳長安陪在身邊,問道:“皇……公子要找什麼?”
“有沒有合適的衣裳,總不能繼續穿著這一身吧。騎馬都不方便。”秦諾提著裙角笑道。
陳長安趕緊別開視線,之前披著鬥篷還好,如今沒了鬥篷遮掩,這一身金燦燦的長裙確實……幸而如今晏暢帶著大多數人去後頭打獵了。
陪著皇帝翻箱倒櫃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身衣裳。小牛皮製成,北朔這邊流行的武士服款式,衣服很舊了,但還算幹淨。
秦諾迫不及待更換下來,頓時覺得身上清爽了不少。
翻找的間隙,一樣東西從衣服裡面滾了出來,跌在地上。
秦諾彎腰撿了起來,是一隻陶土做成的樂器,模樣有點兒類似於後世的陶笛,幸而沒有摔碎。
彷彿是擱在這裡很久了,連同這一身衣服,都有一種時光流逝的錯覺。
見獵心喜,秦諾將那隻陶笛塞進了懷中。
出了營帳,晏暢率眾返回了,帶回來一個好訊息,附近十幾裡地,都沒有北朔的兵馬在活動,當然牧民也少的出奇,只有一些被拋棄的帳篷。
另外還在雪地裡發現了一些屍體,應該是這些帳篷的主人。
這一場暴雪來的太快太急,冒險出來放牧的百姓選擇放棄帳篷,逃回城內,但這些牧民顯然運氣不太好,他們走得太遠了,沒來得及返回城池,就被凍死在了野外。
一同被帶回來的還有兩只鹿,四五隻山雞,七八隻雪兔,有兩只兔子還在蹬著腿呢。
“順路發現的,正好能開開葷。”晏暢將獵物往地上一扔,就迫不及待沖進了營帳看裴拓。
得知裴拓熱已經逐漸退了下來,他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
晚上眾人在營帳裡架起了篝火,難得吃上了一頓熱騰騰的烤肉,雖然烤得滋味是在泛善可陳,也沒有一絲鹽分,但眾人還是吃的津津有味。
晏暢還專門舉著烤肉,到營帳裡去晃了一圈,將烤得滴油的肉塊放到裴拓鼻子底下晃了晃。
裴拓冷著臉表示,等他恢複了再跟晏暢算賬。
“你們感情真好。”坐在旁邊,秦諾忍不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