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緩步走向外面的身影,裴拓猛地咆哮出聲:“為什麼?!”
聲音之大,震得整個監牢牆壁簌簌作響。
唐晨揉了揉耳朵,南鄉侯這是打算用獅子吼把他們刑部的大牢給拆了嗎?
任驚雷停下腳步,轉身盯著他,冷冷說道:“隨便你吧。我早就煩透了幫你善後的日子了,如今總算解脫了。”
“趕緊長大點兒吧,裴小侯爺,官場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兒。”
“算了,你那點兒腦袋,只怕也想不清楚這麼複雜的東西。”
拋下一個嘲諷的眼神,任驚雷轉身離開,再無留戀。
走出漫長的廊道,在被關押七八天之後,頭一次見到外面的陽光。
任驚雷眯起了眼睛,轉頭問旁邊的唐晨:“是直接去刑場,還是在這裡執行呢?”
唐晨瞥了他一眼,“恭喜,你不必死了,接下來是一條活路。皇上同意了南陳的交換請求。”
任驚雷腳步一頓,“用了什麼代價交換?別告訴我是那兩萬南軍廢物點心啊。皇上應該不會將這些人看在眼中。”
唐晨有些想笑,以前因為工作需要,跟任驚雷也接觸過不少次,但真沒看出來,這小子這麼毒舌。當然還有嘴硬,這些天刑部的法子都用盡了,也沒從他嘴裡橇出什麼有用的資訊來。
對這種人,唐晨還是有些佩服的。
“就是那兩萬殘兵,讓瑤光先生失望了。也許因為你在皇上眼中,跟那兩萬廢物點心的價值差不多吧。”唐晨調侃道。
“那我還真是慚愧。”任驚雷笑起來。笑容抽動胸口的傷,斷裂的兩根肋骨一直沒有得到醫治,幾乎到了罷工的地步。剛才被裴拓一折騰,更痛得鑽心,不過這點兒痛,比起這些天來落在刑部手裡頭的日子,也不算什麼了。
“瑤光先生不必慚愧。在皇上和朝廷的心中,你當然不止這一點兒價值。”
刑部尚書霍東來帶著幾個官員從對面走過來,解釋了他的疑惑。
在任驚雷的目光中,霍東來微笑著道:
“除了南陳的兩萬南軍俘虜,裴將軍還用京畿兵權和身上的職位,來換你一條性命。”
任驚雷驟然變了臉色,他微微顫抖著,像是難以相信這個結果。
本以為,自己被逮住,然後按律處死,那個人便不會有太大的罪責。可是他竟然……
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寧願一開始就死在那個破廟裡,亦或者死在這刑部的大牢裡。
霍東來盯著他,苦笑著搖搖頭,“我真有些佩服你了,一個人能幹成這麼多事情。”
一條性命,牽動兩國權貴的情義。還有裴翎這個老對手,他本來以為是沒有什麼能夠擊倒他的了。沒想到,來自內部的重重一擊,就讓他整個人潰不成軍。
順便瞥了一眼後方的南鄉侯。透過長長的甬道,隱約可見他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幾乎要與陰森的影子融為一體了。
回想起數月之前,父親身亡之前的感嘆,總有一天,裴翎會跌得比他們更慘,更難看。
那句詛咒一樣的話語,竟然成真了,僅僅在短短的數月之後。
只怕連自己父親在天之靈都難以想象吧。
在執掌了整個朝政大權之後不過數月,就要被迫退讓,從這個角度,他們霍氏一族真應該感激面前的這個年輕人。
最終,霍東來長嘆了一口氣,親自帶著任驚雷出了刑部的衙署。
任驚雷要跟溫渺的隊伍一起離開京城。
使節團進京,並沒有達成讓雙方滿意的結果,只是確認了雙方的固執和不可協調的矛盾。
秦諾已經明白,對那位堅強到近乎偏執的南陳皇帝,除了將他徹底打服,沒有其他的途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