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值隆冬,但宮中的暖室建的極為寬敞,而且按照不同的水分和溫度,分成了不同的房舍,在這裡,春夏秋冬,一天四季的花朵都在綻放。
霍太後如往常般漫步在花叢中,然後被一支開得極好的粉色牡丹吸引了注意力。她昨日剛剛插好的花瓶,尚缺中央的主花。這朵牡丹開得恰到好處,正是最適合的裝點。
然而在她湊近了花朵,卻發現,重重疊疊的花瓣簇擁中,露出一小截素白的紙條來。
是誰留在這裡的東西?她命令親信的女官將紙條取出,開啟細看。
傳來的訊息讓她大為驚訝。
紙條近乎直白地提出了一個交易,一個誘人地讓她無法拒絕的交易。
簡直劃算地出奇,任何手段都不用,若能早得到這個秘密,她何必要去費力籌謀何氏女跟皇帝的流言呢。
崔騫蹙起眉頭。半年之前,不正是年節時候,各家勳貴夫人入宮請安的時候嗎?那段時期慈寧宮裡人來人往,非常複雜,想要調查都難以入手。
“既然不好查,幹脆不用查了。”霍太後笑道,“反正遲早能連根拔起的,何必再多費心思。”
“可是開天弩機關圖幹系重大……”
“這算什麼,小皇帝都能將這玩意兒賣給北朔了,哀家拿來跟南陳略談點兒交易,只是一樣的事情。”
“不過南陳能這麼快研發成功,而且大規模仿製,確實是哀家意料之外的。”
提起此事,霍太後也有些悔意。她本以為,南陳就算得到了機關圖紙,也要數年之後才能製成,到時候她早就掌控了大局。
不過也無所謂,如今不過多費一些手腳,反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崔騫皺眉不語。
霍太後上前,抬手撫平他眉宇間的豎紋,笑道:“你擔心什麼?南陳已經式微,不必憂慮。等你將來平定了那裡,什麼開天弩,破天弓的,都不在話下。權傾天下,指日可待。”
“我知曉你厭惡南陳之人,但此時不過利用一下,將來遲早蕩平那裡。你想怎麼處置,都隨你高興。”
崔騫微一搖頭,錯開了她的手指。“既然交易已了,應該將那人留下來。剛才我想要出手,為何阻止?”
霍太後笑道:“亡命之徒,何必呢?”
“太後是生怕我打不過這瑤光吧。”他的話語和態度都很不客氣。
太後也不生氣,笑著:“你是玉瓶,何必與那些破瓦相提並論,萬一傷了怎麼辦。那都是些卑賤之人。”
“而且,這瑤光的身份,我心中大概有數。”霍太後搖著扇子,笑眯眯道。
宮裡,秦諾心浮氣躁地扔掉了奏摺。
許敏才、李丸幾個都悄無聲息地退避在陰影中,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上前觸皇帝的黴頭。
秦諾冷笑著,距離事情被揭露沒多久,雖然宮廷和朝中表面上都一片冷靜。但朝中開始有奏摺,恭請皇帝迎接太後回宮了。
呵呵,第一步是回來,第二步就是要奏請皇帝年幼無知,登基以來連續失誤,由太後臨朝執政了吧。
或者幹脆與朝臣勾連,廢了自己,再立新君也不無可能。
右丞相古洪春這一脈的人馬好久沒有蹦躂了,如今卻一個個急不可待跳上臺面。
而霍東來他們詭異地集體保持著沉默,裴翎一系的也一樣。覆滅南陳,他們都有著不小的功勞,也許是靜觀其變,也許是同樣不想看到自己這個有陳朝血脈的皇帝繼續賴在這個位置上。
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秦諾突然開口問道:“方源呢,去了哪裡?”
“呃,皇上,您之前不是吩咐方侍衛去闢東營衙署去了嗎?”李丸小心翼翼提醒道。
方源回來的時候,嚇了一跳。許敏才和李丸幾個都站在殿前,一臉焦急地盯著自己。
一向沉默的他也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了?”
“方侍衛,您可算回來了,剛才皇上問起好幾次了。”李丸急匆匆上前說著。
方源腳步頓了頓,快步進了大殿。
聽見了聲響,秦諾卻沒有抬頭,坐在書案之後,對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