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到這裡,又一次中斷了。
“朕真的好奇了,這個潛伏在京城的南陳細作頭目,代號是叫做瑤光吧。”秦諾緩步走在乾元殿中,沉聲道,“從之前的疫病開始,刑部得到線索已經大半年了,竟然至今毫無進展嗎?”
葛長海帶著刑部眾人跪在地上。
秦諾已經被他們折騰地沒脾氣了。
“能探察到這個地步,這一次,朕算你們過關,之前的軍令狀算是解除了,只是朕要再下令,關於這個瑤光,半個月之內,朕要聽到有用的訊息。希望這次也不要讓朕失望。”
秦諾微笑著說道。
唐晨和刑部一幹人等總覺得心頭發涼,這位皇帝陛下,什麼時候有這麼深的壓迫感了?
秦諾將話摞下,就將這件事擱在一邊了。刑部葛長海雖然庸碌,但下面還是有幾個能臣的。
然而,這件事緊接著在京城貴族圈子裡引發的一場後續風波,是秦諾所沒有想到的。
這一日下午,天邊赤紅的晚霞浸染著半邊天幕。
夕陽西下的時刻,大多數人家都結束了白天的忙碌,回到家中。
這樣休閑散漫的時間裡,慶雲坊北頭的一戶宅子裡,突然鬧騰了起來,聲音悽厲,左鄰右舍都被吵得不得安寧。
不少人出了門看熱鬧。
慶雲坊原本就是官宦雲集的地方,北頭的這座宅子,立刻有人認出,是蔣家的宅子,他們祖上也是有過爵位的,三代之後爵位到了頭,家境日漸沒落,但好在子弟還算爭氣,代代都有科舉晉身的人,如今的家主是景耀初年的進士出身,在西邊擔任著五品的知州,家中的幾個孫輩也都還算上進。
原本很平常的官宦人家,怎麼突然鬧騰了起來?
大門口,一個窈窕的中年婦人正跪在地上,悲慟哭泣,她容色秀美,氣度清雅,此時已經哭泣地幾乎背過氣去,讓人望著就心生憐意。
旁邊一個年幼的孩子拽著她的衣服,滿臉惶恐,那是個女孩,才不過四五歲大小,似乎被這場變故嚇得傻了,縮在娘親的身邊,宛如一隻小鵪鶉般,驚懼地看向周圍。
有跟蔣家熟悉的人立刻認出,這不是蔣家的續弦夫人嗎?好像是姓葉的,還有她的親生女兒,怎麼被趕出來了?
門檻處,一個銀白頭發的老婦人拄著柺杖,用力敲擊著地面,冷冷說道:“我們家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的。你快走吧。還有敏娘,你若是還肯認我這個祖母,就趕緊進來,以後咱們還是一家人。若不肯,就跟著你娘一起滾出去!”
叫敏孃的小女孩驚恐地看著祖母,不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原本還算慈和的祖母突然變了臉色,要將她們母女二人趕出家門。
“是蔣夫人忤逆婆母了?”左鄰右舍見狀大為驚訝,但也不應該這樣公然吵鬧吧。聽說這蔣夫人雖然只是續弦,但平日裡性情柔婉,侍奉婆母恭謹,待前頭留下的孩子也仔細。雖然只生了一個女兒,但與蔣大人感情也挺不錯的。
有心慈的鄰居上前勸道:“老夫人消消氣吧,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啊?”
另一位夫人也道:“我看蔣夫人很是後悔悲慟,想必已經知曉錯了,您老人家何必如此計較?”
“就是啊,蔣大人還在外地任職,就算要和離或者休妻,都要有個理由吧。”
鄰居七嘴八舌議論起來,神色冷厲的老夫人無奈,氣憤地將柺杖一敲,說道:“我們家是用不起這種南陳遺族的兒媳婦的。”
南陳遺族?幾戶鄰居頓時不說話了。看向蔣夫人的眼神都開始變了。
早就聽說蔣夫人出身書香門第,沒想到竟然是南陳的書香門第啊。也是,蔣大人品貌前途都並不出眾,快五十的人了卻只是個貧瘠地方的知府,卻能娶到如此美貌又知書達理的夫人,原本還一群人納悶著呢。只是這位蔣夫人性格極內向,幾乎不出門的,嫁進來這麼多年,左鄰右舍竟然都不知道她的本家是南陳故舊。
自從那位倒黴的工部行走被南陳的續弦夫人毒死了全家。
這樣的一幕幕最近在京城很多人家上演,多是侍妾或者續弦被遣送鄉下,或者直接逐出家門的。
自從南陳亡國之後,有不少南陳的勳貴被俘虜到京城,還有一些歸降投效的,這十幾年裡,很多南陳的貴族支脈在京城紮下了根基。大周的勳貴與之聯姻的也有一些,多為貴妾或者續弦。如今在這些人群中,漸漸浮起了一種恐慌。
雖然中招的機率很低,但架不住一旦中招,就是家破人亡啊!那位工部行走的夫人,不僅丈夫和前頭的孩子,可是連自己親生的孩子都一起毒死了,簡直冷酷地嚇死人。
也難怪眼前這位蔣老夫人要將兒媳婦驅逐出去呢。
蔣夫人哀哀哭泣,磕頭不止,一邊哭訴道:“我家雖是南陳出身,但卻是密州人士,早在破國之前就歸順朝廷了的。怎麼能因為此事牽連呢?”
蔣老夫人面色冷硬,只是看到周圍人來人往,漸漸增多,心中越發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