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拓懶洋洋地斜倚在迴廊欄杆上,遙望著掩映在重重樹影之後的燈火。
打量著裴拓,任驚雷突然道:“你不會真的對十三公主有想法吧?”
裴拓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任驚雷被他的眼神震住了,兩人對彼此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那眼神明顯是承認了啊。
“你最好別亂來啊。這個可是關系國政的事情。”
其實以裴拓的身份資質,前去求娶公主,也不算辱沒。但十三公主是要與北朔和親的人,不是普通的公主身份。
“而且何家關繫到將軍的大業,過兩天他們家的人上門,你最好端正一下態度!”看出裴拓不是一時興起,任驚雷表情立刻嚴肅鄭重起來。
“知道了!”裴拓一臉的不耐煩,幹脆地爬起來,“你真是越來越嘮叨了,老母雞一樣……”
任驚雷被他堵地胸口疼,皺眉看著他走出了庭院。
一個人的花園越發寂靜。
孤坐了半響,任驚雷突然笑起來。
寂靜的院子裡,他索性躺了下來,懶洋洋賴在地板上,仰望著樹枝的影子將幽藍的天幕分割零落,悵然出神。
因為連日的大雪,京城北部的民宅坍塌了幾十間,那裡原本就是城內貧寒人家的聚居區。一旦受災,百姓便無處落腳了。
戶部立刻安排了人手組織救助,秦諾擱下摺子,這個時代,京城裡的百姓,發生災荒,尚且有朝廷幫忙兜底,但是外地的就難了,尤其邊境苦寒之地。
古代的運輸能力有限,地方政府的控制力也有所不足。
便如之前一場疫病,經過刑部仔細調查,南陳的奸細,投毒的主要地點便是京城,外圍城市不過是為了偽造出疫病傳播的模樣來,偶爾投擲幾次。
但平息災情之後統計身亡人數,很多爆發疫情的州縣,暴病身亡的人數遠遠多於京城。反而是京城因為隔離及時,壓制到位,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如今北地一場暴雪,不知道其他州縣,災情救助地怎麼樣了?
將戶部救災物資和款項的摺子挑選出來,批了再議,秦諾終於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皇上早些歇息嗎?”許敏才上前問道。
“不忙,趁著時候還早,朕要出宮一趟。”秦諾起身,讓李丸等人拿來外衣。
“出宮?”許敏才大為驚訝。
“不必聲張,朕只是想著馬上是上元佳節了,想要去外面散散心。取不起眼的衣服過來,朕悄悄出去就行。”秦諾笑著吩咐道。
許敏才退了下去,命令宮人準備衣裝。
秦諾雖然年輕,但性情持重,不太可能因為一時興起跑出去。但皇帝這麼說了,他們自然不能掃興。
不多時,秦諾更換衣裝,帶著幾個人,出了宮門。
走在大街上,年節的喜悅還沒有過去,上元節又即將到來,很多店鋪早早掛起了燈籠,有亮眼的大紅色,撒著金粉,有燦爛的金元寶,貼著喜慶的福字,更多的是一種金蕊蓮花燈籠,花瓣粉嫩,脈絡赤金,非常搶眼。
這是金衣教裡製作的,如今京城裡很是流行。
年前一場疫病,還是給這個繁華的城池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而金衣教因為受了朝廷的冊封,算是正式轉正了,之後還在燒成白地的城隍廟由朝廷出錢,蓋了一座道場,如今香火鼎盛。
平心而論,秦諾對這種怪力亂神,是完全沒有好感的,但是在這個時代,不可能脫離這種東西,與其讓百姓們去信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受那些神棍地痞的折磨。反倒不如將這個信仰掌握在朝廷的手裡。
民間不少自發的宗教組織,都妖魔橫行,多是地方豪強聚攬人心,搜刮財物,甚至淫、人、妻、女的手段。甚至連佛、道兩教這種正宗法門,受朝廷冊封的,很多地方上勢力強大的寺、廟,基本上與地方豪強無二,佔據大量的田産和佃戶,作威作福。
如果能憑借這個金衣教,能引導民眾思想,控制輿論,安定民心,也是個不錯的手法。
林嘉這個教主,偶爾也得拎出來遛遛啊!
秦諾天馬行空地想著。
沿著街道一路向前,李丸漸漸發現皇帝行進的方向好像是有目標的。
前頭好像是勳貴雲集的慶雲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