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皇帝不肯寬恕,林嘉突然抬頭道:“皇上難道以為此舉是我刑部暗中搗鬼,甚至是因為燕王而故意敗壞朝綱。”
一句話突然殿內冷寂了下來。
葛長海嚇得渾身一顫,沒想到林嘉竟然將私底下的話語搬上了臺面。
霍東來轉頭怒視林嘉,如此公然反駁指責皇帝,簡直是想死了!
秦諾還真是被氣樂了,之前他還真沒想到過這一出。被林嘉一提醒,才想到,那些金衣教的教眾宣揚什麼皇帝失德,昏聵無能,可不正是對天下有野望嗎?順著這個角度想下去,除了敵國奸細,燕王秦澤也還真有可能。而且他人居住在城外皇莊,也不用擔心被疫病波及。
秦諾不是容不得別人說話的人,林嘉會突然提起秦澤,便是讓他心生顧忌,此時如果重重責罰了葛長海,難免有打擊報複秦澤餘黨之嫌。
自己新登基,朝中很多大臣,準確的說,是絕大多數大臣,都跟秦澤有過勾搭,或者傾向過秦澤,若真是自己要反攻倒算,必定會引起朝中人心動蕩。
顧忌到這一點,自己暫時也不能懲罰刑部了。
其居心之險惡,簡直讓秦諾厭惡至極。偏偏還不能直接開罵,他冷哼一聲:“林大人的巧言令色,朕早就領會到了。”
這番話說得極為嚴苛,幾乎等於指著鼻子罵了。
林嘉竟然毫無懼色,低頭爽快地道:“多謝皇上誇獎。”
連霍東來都為之側目,這小子……
望著這兩個人,霍東來很頭疼,葛長海是他們一系的人,但是捅出這樣的簍子,先是人莫名其妙死在刑部大牢,如今秘密逮捕的訊息洩露……刑部這是怎麼了?這葛老頭真是年老糊塗了,辦事一件接一件的不靠譜。
最終,他上前打破這尷尬的氣氛,“皇上,追究責任可容後再議,請立刻調派兵馬,前去平亂吧。”
若真是有南陳奸細居中挑撥,他們兵部也責無旁貸,而且民間叛亂之事,宜早不宜遲。
“參與的百姓有多少?”
“至今已聚眾四五千人了。而且還在持續增多。”恐慌中的百姓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火、藥包,一旦被點燃……
秦諾心裡沉痛。聚眾四五千人,已經很難對付了。而且如今還在疫病期啊!金衣教的信徒,很多都是絕望的病人,身上帶著病菌的。
可想而知,如果讓他們繼續暴、亂下去,四處亂竄。疫病將徹底失控,只怕整個京城都會變成疫病橫行的地獄。
這種結果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派兵鎮壓,需要派多少兵馬?”
“請皇上下令,可調動神策營三萬精兵,以雷霆之勢將其壓倒。同時京城禁嚴,不可擅自出門。五成兵馬司上街巡查,有暗夜出門者一概視為亂黨,殺無赦!”霍東來迅速稟報著,這些他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
殺無赦?要殺多少人,才能平息這場混亂?秦諾遲疑了。霍東來的意思很明確,將亂黨直接就地斬殺!這也是考慮到其中病人太多的不得已之舉,為防止疫病真的擴散開來。
看出秦諾面帶猶豫,霍東來立刻道:“皇上,非常時期,需要非常手段,此時萬不可心慈手軟,一旦疫病爆發,將不可收拾。”沒病的話還可以關進大牢裡慢慢審訊,以勞役銀錢為懲罰,但這些人身上大都帶著病呢!
“請皇上下旨,臣等必掃清亂賊,還百姓靖平。”旁邊神策營統領賈闢也跟著跪了下來。
秦諾目光望著跪倒在地的四個臣子。突然落到林嘉身上。
林嘉敏銳地感覺到了,心裡一緊,他不敢抬頭看皇帝,卻聽到對面傳來一聲低笑。
“朕決定了,不必出兵平亂,他們想要一個教主,朕就還給他們一個教主。霍卿,立刻代朕擬旨。就說朕召見金衣教主,深為之奇術所折服,特下旨將其冊封為護國法師,至聖天師……不管了,反正就是這麼個名號,弄得好聽一些。朕還要委任其祈天重任,並且召喚神藥,為京城百姓解除疫病之災……”
這思路轉地太過清奇,霍東來幾個人一時都有些發愣,“皇上……”
“霍卿剛才也說了,非常時期,需要非常手段。”秦諾沉聲道,“立刻擬旨吧。然後派人快馬前去那個金衣教的總壇宣旨。”
幾個人都是人精兒,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打算,霍東來快步上前,攤開明黃色的卷軸,一邊筆走如飛,一邊問道:“皇上,這金衣教主從哪裡來?”
下面的林嘉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臺上年輕的皇帝神色叵測掃了他一眼,涼涼說著:“朕記得畫像上,這金衣教主是個絡腮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