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侍立的太監宮女對他們越發恭敬,所有人都知道,兩人之一,必定就是他們未來的主人。
沒有去安排好的後殿歇息,兩人不約而同走出了寢殿。
月涼如水,撒落滿地清輝。
兩人並肩走在廊道上,跟隨的宮人都退避地遠遠的。
走了半響,秦澤突然笑了:“九哥,我一直以為你無欲無求呢。”
“人活在世上,誰能無欲無求,我又不是菩薩。”秦諾不以為然。
“哈,九哥你是真要與我相爭嗎?”秦澤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望著他。
“不相爭也可以。”秦諾跟著停下腳步,直視著這個與自己相處最久的兄弟,“你放棄,自然就沒有相爭了。”
兩人站在漫長的迴廊中間,廊外是幽深的夜幕,廊內燈光閃爍,照得兩人面容深邃而黯淡。
秦澤深深地望著他,好一會兒,才啞然失笑,他搖頭,“我明白了。”
這是兩人第一次開誠布公地談到這個話題。因為秦諾的簡單粗暴,很快結束了。
兩人各自去了安排好的偏殿休息。
隨後日子上了軌道。侍疾的生活無聊之極。而且不是景耀帝時候,兄弟們多,幾日才輪到一次,秦諾和秦澤兩個每天都要去乾元殿報道。
皇帝病重,殿內整個氣氛都格外壓抑,這種壓抑甚至不同於景耀帝時候。
年邁的皇帝病重,只要太子地位穩固,整個宮廷都還在順利運轉著。所謂的壓抑只是程式化的悲傷。而如今濃重的霧氣遮蔽著前路,幾乎每個人都看不清猜不透大周朝的未來,壓抑中更多的是山雨欲來的緊張感。
呆在藥味兒濃重的乾元殿裡,憋悶又煩躁,秦諾感覺自己都要被燻出病來了。
這一日從太醫手中接過乘藥的玉盞,秦諾突然感覺手中一緊,是什麼東西被連同玉盞,一起塞進了自己掌心裡。
他抬頭看了一眼,熬藥的宮女面目普通,神情平淡,如果不是掌心確實多了一個東西的話,秦諾真懷疑自己看錯了。
將藥碗端進房內,趁機手指輕彈,將掌心的東西留在了袖子裡。
待無人的功夫,秦諾躲到角落取出,那是一張小紙條,裡面只寫了一句話。
“事急有變,三更飛鳳閣見!”
筆記熟悉,正是霍幼絹擅長的湘妃體,而字跡不是普通的墨汁,而是一種銀灰色的炭跡。是自己上次送給霍幼絹的古代版鉛筆。
秦諾將字條塞進懷中,眉宇間顯出一種凝重。
飛鳳閣距離秦諾當皇子時候居住的太微殿不遠,是景耀年間修建的,用於賞景飲宴的閣樓。樓高五層,登上可以遠眺夕月湖的景緻,視野開闊。
景耀帝晚年身體欠佳,不好吹風,而新帝繼位之後,對飲宴歡慶都興趣缺缺,所以這裡已經很久無人來過了,只有宮人日常掃灑清理。
夜色濃重,看守的宮人也都睡了過去。一個長身玉立的影子披著厚厚的鬥篷,從後面接近了閣樓。
來到樓後,雙手一推,後門果然是虛掩著的。
身影閃過,進了閣樓內中。
閣樓內悄無聲息,唯有纖細的腳步踩在樓梯上發出的細碎聲響。
登上最高層的房間裡,早已有一個身影站在那裡了。
見到等待良久的人,身影頗為激動,快步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