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太後面前擺了上百道菜,大多都沒有動筷子。
太後和皇帝賞賜菜品,是一種寵信和榮幸,劉太嬪連忙起身謝恩。
松鼠鱖魚到了自己桌案上,劉太嬪拿起筷子,連線夾著吃了好幾口,笑道:“果然還是最喜歡的味道,多虧太後您還記得我喜歡這個口味。”
霍太後這才收回目光,微微笑著:“哀家當然記得,你剛入宮的時候,還為了爭一盤子魚跟同房的小宮女吵了一架。出去一個人躲著哭的時候遇到了先帝……唉,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你喜歡就多吃點兒。”
在霍太後的勸說下,劉太嬪哪裡敢說個不字。又一連吃了好幾口。
秦諾在旁邊看著,怎麼都感覺劉太嬪臉色越吃越差,雖然臉上的笑容還是很甜美諂媚。
然後,霍太後不再看她,轉頭同一位老王妃說起了舊事。
劉太嬪悄悄鬆了一口氣,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而還沒有嚥下去,突然感覺腸胃一陣難受,想要離席退避已經來不及了。
剛站起身來,就當場嘔吐了起來。
她竭力想要用錦帕和袖子捂住,奈何嘔吐停不下來。
頓時桌案上一片狼藉,與她臨近的一位太妃退避不及,身上華服被濺了不少汙穢。
殿中諸人都被這小插曲嚇了一跳,秦勳更是臉色劇變,連忙起身沖到母親身邊扶持。
旁邊侍婢也反應過來,上前扶著劉太嬪。
“這是怎麼了?”霍太後頓時沉下臉色,“可是松鼠鱖魚的滋味不好。”
短暫的嘔吐之後,劉太嬪已經恢複了過來,只是臉色還白得可怕,聽聞霍太後發問,連連擺手:“是妾身失態了,魚兒味道鮮美,奈何妾身這幾日腸胃不好,沒想到會發生此事,請太後恕罪。”
霍太後冷笑一聲:“那就是痼疾犯了,趕緊召太醫。”
劉太嬪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必了,只是一點兒小毛病。”
“只以為一點兒小毛病就如此殿上失態至此,還有沒有皇家顏面了。”霍太後怒氣上湧,彷彿集聚了數日的陰雲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口,迫不及待化為傾盆暴雨侵襲眾人。
劉太嬪原本就是她殿中女官出身,連忙跪倒在地,“妾身知罪,請太後恕罪。”
秦勳也跟著跪倒在一旁,叩首道:“請太後原諒母妃。”
“殿中失儀,一句知罪便可以推諉塞責的嗎?”霍太後卻不肯善罷甘休,轉頭問旁邊女官,“身為宮妃,殿中失儀,汙穢宴席,該是什麼罪責。”
女官一板一眼地道:“回稟太後,按宮律,輕者掌嘴,重者杖責。”
霍太後冷笑一聲:“近日宮中沉悶,皇上病重,哀家又無暇理事,從上到下都懈怠了起來,越發沒了章程。如此,便從今日起,從此事起,好好端正一下宮中的規矩。”目光冷冷掃過面色蒼白的劉太嬪母子,一字一句說道,“劉太嬪殿中失儀,勒令杖責十下,以儆效尤。”
殿中諸人都大為驚異,劉太嬪的罪責雖然失禮,但終究是無心之過,如此重責,實在太過酷烈了。
但是沒有人敢說話,之前霍太後說得那一番話,明顯意有所指。劉太嬪的這一番重責,招禍的肯定不是這位膽小的太嬪,而是她那個除了皇帝之後就年齡居長的兒子。
秦諾冷眼旁觀,看來秦勳這些日子在宮中小動作太多,惹惱了霍太後,所以殺雞儆猴了。自己和秦澤兩只猴子乖乖看戲就好了。
劉太嬪頓時花容失色,秦勳更是大為著急,連忙跪地請罪道:“母妃失儀,罪不容恕。勳身為人子,願意以身代之。請太後看在兒臣一片拳拳孝敬之心上,便是二十下三十下,勳都願意承受。”
霍太後會同意嗎?只怕未必。如果由身強力壯的秦勳代母承擔,雖然也能重重摺損了這對母子的臉面,但同時會給秦勳留下孝敬生母,以身代罰的好名聲。
總體算下來,反而是秦勳收獲更大。霍太後絕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然而,出乎秦諾預料之外,霍太後竟然……點頭同意了。
“既然你如此又孝心,便由你承擔八下,劉太嬪不得不罰,便杖責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