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兩天一夜未睡,但絲毫沒有疲憊之意,策馬疾馳在往城東天牢的路上,秦諾滿心鬥志。
走在陰森的通道上,秦諾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濃重的血腥味夾雜著一股陳舊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中間還有什麼燒焦了的味道。
牢獄這種地方,在歷朝歷代都不會讓人很愉快。尤其天牢這種地方,讓人難免想到一些讓人不舒服的事情。
走過一間間牢房,裡面關押的都是等待死刑的犯人。因為秦健謀反一事,最近天牢裡人滿為患,這還是幾個月裡連續處決了多批之後的結果。郭家的黨羽幾乎被一掃而空,其中不乏傳承上百年的門閥貴族。
曾經高高在上的貴人,如今關在牢裡,有些遍體鱗傷地癱軟在地上,有些瘋瘋癲癲在牆上塗抹嬉笑,還有人聽聞秦諾一行經過的動靜,猛地撲上來,高聲喊著,“我們冤枉啊,我們陳家沒有攀附逆賊!稟報皇上我們冤枉啊!”
幾個帶路的獄卒揮動手裡的棍子,用力向內中捅了兩下,“都安分點兒!沒幾天日子了,別折騰了。”
其中領頭的那個轉身向秦諾陪笑著:“都是這些天等待行刑的,讓您見笑了。”
秦諾點點頭,“無妨。”
也許是他溫和的態度鼓勵了引路的獄卒,他忍不住低聲道:“這裡真不是您這樣的貴人該來的地方。要不您直說要見誰,讓小的們提上去就行。”
秦諾捂著鼻子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旁邊李丸呵斥道:“趕緊帶你的路,別說三道四,我們王……公子決定的事兒,用得著你來指點。”前來天牢,秦諾用的是神策營禁軍督察的職務,在這裡也算暢通無阻。
獄卒不敢再多說,這樣年輕的四品大員,多半是哪家權貴的公子,他小心翼翼領著向前。
七拐八拐,終於在一處囚室前停下了腳步。
狹窄的房內只有一個人,坐在陰暗潮濕的地面上,一條腿曲起,搭著手臂。
秦諾看了看周圍,直皺眉頭,這裡是牢房的最裡面,地氣潮濕,地面薄薄一層水,如今天氣酷寒,都結成了冰。
那人就這麼坐在地上,恍如未覺。
藉著昏暗的光芒,秦諾隱約可見地上一縷縷的赤紅,有些色澤鮮豔,有些卻已經沉黯。
那人低著頭,原本就一身黑衣,再加上身上太髒,也分辨不出是哪裡的血,哪裡是泥。
旁邊獄卒賠笑著說道:“是有幾位大人打過招呼了,要讓他吃點兒苦頭再弄死,其實若並非如此,這種攀附逆王的賊黨,早已經被拉出去砍了。”
秦諾點點頭,他之前也打聽過,秦健之事到如今已經兩個多月了,第一批被處死的就是從逆的軍官和士兵,闢東營的中層軍官幾乎被砍了一半,剩下的也大多流放邊疆,塞進了前鋒營之類死亡率極高的地方。秦健的私兵也被一掃而空。
京城天牢裡面,能找得到的,可能就剩下眼前這一尾漏網之魚了。
清了清嗓子,他開口問道:“蒙洛,你還認得我嗎?”
囚籠裡的人頓了頓,終於抬起頭,雖然陷身牢籠數月之久,又被酷刑折磨過,整個人都消瘦憔悴地不成樣子了,但那一雙冷徹心扉的眼睛,還是宛如冰魄一般,亮得驚人。
看到這眼神,秦諾立時明白,自己找對人了,至少眼前這個人,還沒有垮掉。
那人張開口,卻只有一道嘶啞的聲音,聽不清楚內容。似乎是長久幹澀導致的失聲。
秦諾吩咐一聲,“給他喝點兒水。”
跟隨的獄卒只好老老實實開啟門,然後拿起水壺進了房內。
門開的瞬間,突然一股涼意橫生。秦諾心中一緊。同時眼前一暗,是方源上前一步,擋在了他的身前。
秦諾目光掃過牢房內的那人。都到這一步了,還沒有放棄死中求生的慾念嗎?
這樣更好,才值得他談條件。
眼前之人正是當初押送宗室前往攻打京城的黑甲校尉,曾經將安王爺一刀兩段,震懾眾人的。
秦諾急需一位瞭解咆哮山莊附近地形以及秦建以往底細的人來相助,奈何過去幾個月,其黨羽都被殺的差不多了,多虧了眼前這一位,得罪的宗室貴族太多,反而被留下來折磨,拖延到了現在。
接過水壺,蒙洛冷厲的目光掃過方源,然後喝了兩口水,嗓音終於略有恢複。
“能認出我嗎?”秦諾問道。
蒙洛點點頭。
“你記性不錯。”秦諾笑了笑。
“只是對喜歡穿女裝逃亡的王爺印象深刻罷了。”蒙洛的聲音依然嘶啞,但話語已經能聽得明白。
秦諾:……還是把這丫的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