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大天狗猛地推開門進來,有意無意地把不少寒意帶進了室內。
青之川死死地瞪著大天狗,氣得恨不得揪著他的翅膀讓他在雪裡站上一整日,否則他絕對不知道寒冷有多麼惹人討厭。
大天狗神色緊張,甚至都沒有同往日一般抖落羽毛上的水珠就朝青之川走來了。
“四十九,有你的信。”他遞上信封,補充道,“是博雅大人託我給你的。”
“博雅大人?”
源博雅來信可是稀罕事,青之川隱約覺得似乎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她忙接過信,手忙腳亂地攤開,一目十行地掃了個遍。
“什麼?晴明大人受傷了?”她下意識地驚撥出聲。
玉藻前翻書的動作一滯,什麼字都看不進去了。他不發一語,只是遠遠地看著青之川手裡的信,試圖看到些部分,但所能瞥見到的只有淩亂的字跡。
他嘆了口氣,複又拿起書。然而率先進入視線的卻不是泛黃的書頁,而是源博雅淩亂的字跡——青之川拿著信跑到了他身旁,把信紙攤在他的眼前,用一種相對粗暴卻有效的方式解決了他的羞於啟齒。
“‘晴明被重傷,昨日回到左京。傷口現已無大礙,但仍需時間靜養。’……源家的小子怎麼什麼有用的都沒說?”玉藻前毫不留情地把源博雅的問題指了出來。
“博雅大人肯定是太急了。你看,他的字跡都這麼難看。”青之川訕笑著起身,對玉藻前道,“收拾一下,待會兒你和我一起去探望晴明大人。”
聽到這話,玉藻前不知怎麼的,居然莫名踟躕了起來。他合上信紙,有些躲閃道:“……不了罷。”
“真的嗎?”青之川不覺得他的回答有多麼值得相信,反問道,“你之前說過,葛葉託你照看她的孩子,怎麼聽說晴明大人受傷了,你卻不可以去看他?”
玉藻前不語,緊蹙的眉頭透露了他還有憂慮的事情。
“不要緊,跟在我身邊就可以了。有我在場,就算晴明大人看出了什麼也絕對不會當著我的面說出來。”青之川如此保證道。
玉藻前本就想去,但苦於顧慮眾多。既然青之川都這麼說了,他也就不再過多推辭,點頭應了聲好。
一路上,青之川都在不停的唸叨著,憂心晴明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玉藻前倒是出奇地冷靜,反而還安慰起了青之川,兩人的角色徹底反了過來。
縱然有玉藻前的安慰開解,青之川還是有些不安,試圖用喋喋不休的言語讓自己安心。忽得,她瞥見到一旁的房簷上有一個妖怪的身影,一時分心,說話聲越來越輕,最後直接閉上了嘴。
她行走在屋簷上,絳色的裙擺隨風微微揚起。這樣的天氣,她穿得實在是有些過於單薄了,青之川甚至還産生了一股提醒她冬日已至,應當多添些衣服的沖動。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青之川深思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乖乖做自己的事,不去幹涉這妖怪的自由。
若是因為一時多事,惹禍上身可就不好了,青之川想。
那妖怪右手上託著一個紋有玄色圖騰的繡球,旁系有流蘇和鈴鐺。她饒有興致地把玩這繡球,一直都未曾停下,嘴角還噙著一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見到這繡球,青之川想起來了這妖怪的身份——百目鬼,近幾年都安分守己,沒有威脅人類生活的一個妖怪。
把玩繡球時發出的零星鈴音傳入玉藻前耳中。這鈴音分明是再普通不過的聲音,卻讓他的心髒猛然抽痛。他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那顆繡球。
指尖變得愈發冰涼,但玉藻前知道不是因為今日的這場雪。
感受到玉藻前的灼灼目光,百目鬼停下腳步,半垂眼簾,轉身對上玉藻前的目光,沒有絲毫恐懼或是別的什麼多餘的情感。她只是這麼看著,平靜地如若無風的湖面般不見絲毫波瀾。
“啊,是玉藻前大人。”她忽然出聲輕喃,“您居然在京都嗎?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您……”
青之川聞聲,停下了腳步,這才發現玉藻前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自己身後。兩人之間的距離還不小,青之川選擇待在原處,她想玉藻前總會走過來的。
玉藻前微微眯眼,顯得比平日威嚴百倍。他這般肅穆的模樣,青之川沒有見過,多少有些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