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近身戰他不如我。我苦心孤詣的研究探雲手還偷學折梅手,還不算白費。
那天我離開後的長達半月時間裡,北堂星鬱成了一塊我甩不掉的牛皮糖,頻頻的示好讓暫居百曉門的青城派成了“名門正派”們的眾矢之的,我收回掌門位子本就不容易,這回,倒是平添不少麻煩。
於是我又同他談。可他倒是懂先發制人。
“你就真的那麼恨我,連半點機會……”
“左使大人您以為呢?”我倚在門口,懷裡抱著劍。“有個故事是這樣的——最慘的,並非莫名其妙的被人給領上了一條迷路,而是當你背上孤獨拿上劍,決定要馬不停蹄一意孤行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個人,把你抱緊,說,我想和你分享這漫長的一生,你一激動,把劍給扔了,把馬烤了,一回頭,人沒了。 ”
囉嗦完好長一段話,我頓了頓,清清嗓子。看著北堂星鬱晦澀的表情。
“而北堂左使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在走之前,還背地裡捅我一刀。要不是我命大,你今後悔還給誰看啊。”我笑的意興闌珊,覺得倦了,想回去趕快睡一覺。至於他北堂星鬱懂不懂明不明白到,我也管不了了。
我轉身,他卻笑了,笑的冷清悽涼,細細回味也許還會有點無奈的意味。我又回身看他,原本用來給自己增加氣勢的劍我也直接抽了出來。
“左使想再打一架?好啊,反正我不怕死……”
“阿若,你不過是心裡一直都有別人。你說我害你,可是你心裡什麼時候真的裝過我。”
他抬眸看我,一雙茶灰色的眼眸染著寒意——以前聽說有這樣眸色的人冷血薄情,我卻從來沒把這樣的話放心上——直勾勾的盯著我,好像是怨念,又或者別的什麼。
別的什麼?我怎麼會知道。
“你把話說明白,青城掌門不是隨便讓你亂說的……”
“獨孤伽辰。”
他輕飄飄的提起一個名字,眼角微眯,嘴角輕挑,好像在笑,可是笑意不達眼底。
這是我最不願面對的。
我以為自己藏的很好。
我明明藏的很好。
一瞬間,被無邊的恐懼籠罩。什麼強顏歡笑什麼面色平靜,我統統演不出來。僅僅是“獨孤伽辰”四個字,我愛過他,是我的無知是我的蠢,是揭開我從容淡然皮囊的第一道傷疤……
我愣住了,想要張嘴說點什麼,卻被他攔住——
“你喜歡獨孤伽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愛他多久,六年有沒有?你嫉妒沈虹練對不對,你從來都嫉妒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輕聲說著,聲音輕柔至極,話卻比刀子還讓人心驚。
“現在,你可是在亂編排你們教主了。”我冷著臉,一隻手去推門。
“怎麼,被戳到痛處了?”他大笑起來,午後的斜陽平添肅殺之意。“箬雲意,我是冷血無情,你是什麼?水性楊花?薄情寡義?你說說哪一個更適合你,還是……都是再恰當不過了?”
這一刻,我好像從渾渾噩噩的前半生裡醒來,之前的一切偽飾,統統化作烏有。沒有過往情仇恩愛,沒有前路十丈紅塵軟羅。
有的,只是我現在看著北堂星鬱的眼神,像個敵人。
我是個好算命先生,我早就算過,北堂星鬱是我逃不開的劫。如今看來,正是個小人劫。
☆、此劫難逃
見我許久不說話,他面上的悲憤愈深,可在我眼裡卻是一副狠毒人矯情起來的模樣。
“箬雲意,你果然心裡還有他。”
“北堂星鬱,這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他突然上前一步,我本就緊繃著的弦一下子就崩斷了,想也沒想的拔劍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出劍速度太快,他又沒躲。脖子上一道淺淡紅痕刺眼的很。
我慌張的想要收回手,他卻一把握在了劍鋒上,血淅淅瀝瀝的往下淌,我越收手他握的越緊。
“箬雲意,你看不見我嗎!”他紅著眼睛,聲音沙啞的嘶吼。
“我又不是瞎了!”我用力的一收手,他疼的哼了一聲,劍從他手裡抽出,在半空裡劃出一道紅線。點點血跡在地上刺目而心驚。
“雲意,你看……”他伸出手來,把血淋淋見骨的傷口遞到我面前。午後的蕭索中,獨立這衣衫單薄的清瘦玄衣青年。“我受傷了,你像以前那樣……抱抱我好不好……像以前那樣……”
以前?以前是什麼樣子?十七八的懵懂少女見了傷口既害怕又心疼,這輩子最看不得流血受傷明明會抖個不停,卻還要手忙腳亂的給他找藥包紮,最後……再抱抱他。然後問一句——
“星鬱,你疼麼……”
他紅著的眼睛裡閃過欣喜,我卻在話出口時就後悔了。一狠心,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