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沒有肉要怎麼做菜呀?”冬蓮苦惱地蹙了蹙眉。
對於身處下人房的三個奴婢來說,擔憂的只是眼前的小問題,至於下人房外的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全都一無所知。
她們不知道,老爺墨華年的衣服再也不會送到下人房給她們洗了。
“驍,你給我一紙休書吧。”
墨驍緩緩轉過頭,愕然望向裴慈心,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我父親明日會派車來接我回去,你別怪他無情,他這麼做也是為了自保。”裴慈心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墨驍久久凝望著她,漢然說道:“我不會怪他,我只問你,為什麼要我的休書?”
“是我父親……要你休了我。”裴慈心遲疑著說道。
“你沒有犯錯,沒有過失,沒有忤逆公婆,沒有背叛我,為什麼我要休了你?”他用力看著她。
她急切地解釋道:“這是我父親的意思,我也沒辦法……”
“不要拿你父親當擋箭牌!”墨驍眼中充滿質疑,聲音微有嘶啞。“慈心,你自己應該也希望我把你休了吧?”
裴慈心有些心虛,無言以對。
墨驍的心驟然沉到了底。
成親三年以來,裴慈心的美麗總能深深迷惑他,輕易地撞起他體內深切狂熾的熱情,然而此刻,當她開口向他要一紙休書時,他突然間發覺,原來裴慈心只是一個美麗的紙片人,沒有血肉、沒有靈魂、沒有情感。
“夫妻本是同林烏,大限來時各自飛,原來這兩句話也會發生在我身上。”墨驍冷笑著。
“你要怪就怪你父親,當初我父親要你父親遠離太子黨,是你父親不聽他的勸,偏要與我父親站在敵對的位置,現在太子黨政變失敗,所有擁護太子黨的大臣都遭皇上賜死,皇上殺了你的父親,革了你騎兵隊的副使之職,所有與墨家址上關系的人都膽顫心驚,人人自危!墨家遭罪,並不是我們裴家的錯啊!你以為我願意離開你嗎?對我來說我也失去了一個家呀!”裴慈心委屈地哭訴。
“你所以為的失去,是因為你想要與我劃清界線不是嗎?如果你愛我,你會為我留在這個家,又怎麼會失去?”他冷冷地說道。
“我當然愛你,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她的唇角漫起一縷悽惶的笑意。
他搖搖頭,冷眼看著她。
“你不愛我,你愛的只是富貴和權勢,當我沒有了這兩樣東西,你就選擇離開我了,不是這樣嗎?”
裴慈心的臉色有些難堪,她傷心地為自己解釋著。“驍,墨家現在一無所有了,皇上抄了你的家,你又決定遣散僕婢,我父親捨不得我吃苦受難,所以才決定把我接回去,你若愛我,也該為我想一想,再怎麼說我都是裴太常的女兒,怎麼能過沒有僕婢服侍的日子?”
墨驍冷笑,笑得不可抑制,以前,他一直認為僅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能夠娶到裴慈心這樣既有家世又有美貌溫柔的妻子是一件相當幸運的事,沒想到他錯了,這樣一個他以為很完美的妻子,竟會因為害怕受到牽連及不願與他一起吃苦而選檉離開他。
“我以為你拒絕入宮選太子妃,是因為你抗拒得了富貴和權勢的誘惑,難道我看錯了嗎?”他的語氣陌生而冰冷。
裴慈心悵然微笑,自嘲道:“富貴和權勢固然重要,男人對女人的忠誠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你的貪婪超乎我的擔像。”墨驍望向她的目光己沒有了任何感情。
貪婪?裴慈心驚愕地看著他,他竟用如此不堪的字眼形容她。
“就算你再痛恨我,也要請你替我想一想,我不能連累我的父親,我仍然有親人需要保護。”她在淚水中喃喃低語。
“好,我會為你著想,你父親明日來接你,你就跟他一起回去,你要的休書,明日也會一併讓你帶走,從此以後,你我兩家不再有任何瓜葛,誰也連累不了誰。”他的聲音變得生硬冷酷。
“驍,你不要怨我……”裴慈心哭著撲進他懷裡。
墨驍將她推開,別過臉不想再看見她。
“今晚我去書房睡。”他推開房門大步走出去。
墨驍獨自一人站在庭院中,仰望夜色。
今晨,新任的安東節度使帶領騎兵隊,就在同一個地方宣讀“著即革去墨驍安東副使之職,查抄其家産”的聖旨,騎兵隊念故主舊情,並未大肆查抄破壞,而墨家一向廉潔,也無産可抄,即便如此,也還是抬走了幾大箱財物。
月色明亮,但看在墨驍的眼中卻像一灘冷寂的死灰,殘酷地恥笑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