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朝朝從衣袖中取出霜絳的小像，慢慢展開：“你可還記得她？”
袁白鷺草草看了一眼，茫然搖頭：“姑娘，您真的認錯人了。”
蘇朝朝又問：“那你可還記得，自己是哪裡人氏，有無父母兄弟？”
袁白鷺道：“自然記得。毛和村人，年二十有一，父母俱在，我是家中獨子。”
蘇朝朝收了畫卷，慢慢道：“什麼都記得。連性情都不曾改變，還和從前一樣看著老實怯懦，實際滑頭的厲害。你不記得霜絳，可還記得我？”
袁白鷺道：“自然記得。那日盛通大哥喝醉了酒，冒犯姑娘。袁某再次給姑娘賠罪。只是此次事情已經過去，盛通大哥也受了教訓，今後必定斧正。還請姑娘在賀大將軍面前，口下留情。”
蘇朝朝輕哼一聲：“我哪能在他老人家面前說得上話？”
正思索著，盛青闌端了一碗荷包蛋進來：“姑娘，今日出門匆忙，連銀錢都沒帶齊，多謝你。這是你墊的錢，姑娘先收下。家裡也沒什麼點心，吃一碗荷包蛋吧。”
蘇朝朝一看，棗香四溢，碗裡放了三顆棗幹，飄著幾粒枸杞，荷包蛋亮白透黃，讓人食慾大開。
盛青闌拿出一個杏色瓷罐，用銀叉取了一塊紅方糖：“姑娘要幾塊？這是自家熬的紅糖，冬日吃著暖暖心。”
蘇朝朝不甚愛甜，但見那紅糖色澤不錯，便放了一塊，一面吃，一面想著是何情形。
若果真失憶，告知霜絳讓她來“刺激刺激”袁白鷺，是最好的法子，她也省事兒。可如今袁白鷺面前有這麼個知冷知熱的盛青闌，不用霜絳刺激袁白鷺，她自己就得先“刺激”了。沒準兒，還剩半條小命的袁白鷺，當場就被霜絳給捶死了。
“姑娘隨我來，是來見他的吧？”盛青闌淡淡一笑，見她吃的好，又端出來幾塊鹹口的芝麻脆皮，讓她解解膩。
蘇朝朝道：“我和袁白鷺，應當是舊識。”
袁白鷺為人謹慎，喚了一聲：“闌兒……”
盛青闌不以為意，爽利一笑：“半年前，我去山上採些止血的草藥，在山坡下面，發現了袁大哥。他當時昏迷不醒，渾身是血，頭部傷的尤其嚴重。我和村民把他救回來，放在城裡的醫館裡，也墊付了一些診金。可袁大哥醒來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意識混沌，也不記得自己是誰。我沒辦法，只好先暫時收容下來。”
“袁大哥青年才俊，朝夕相處，我暗生敬慕。所以，幾位兄長做主，就將我和袁大哥的親事定下來了。”
別說，袁白鷺長的不差，眉目清正，鬢角分明，是很有哄騙小姑娘的天分。
蘇朝朝問：“彼時他什麼都不記得，你就不怕他是什麼壞人？”
盛青闌又笑：“這怎麼可能？幸而袁大哥傷勢不重，陸續想起一些事情。不然，我即便不怕他是否歹人，就不擔心他家中已有妻室？我可不做那等壞人夫妻情意的人。”
這樣一來，倒把蘇朝朝許多話都堵了回去。
盛青闌見她的模樣，藉口起身收碗，留了時機讓她二人單獨交談，誰料起身時，腳下一歪，袁白鷺當即跳起來，也不顧自己傷勢嚴重，兩手並用把她給扶住了。
杯盤碎了一地，卻沒人去管。袁白鷺問盛青闌是否扭了腳，盛青闌又擔心他背上的傷口是否裂開，彼此的關懷愛護都交纏在鬥室之間。
蘇朝朝驟然回首，隔著一層通透窗紙，院落矮牆外霜絳臉色雪白，扶著枯椏站著，滿面震驚，不可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