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朝朝以手托腮,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桌椅上幾片黃葉瑟落,石凳邊放著木桶。一見宋靈雨,小姑娘眉眼一彎:
“姐姐今日不同以往,似乎別有清明之處。”
宋靈雨笑道:“從前庸人自擾,如今突然開竅了。你這兒是怎麼了?”
蘇朝朝舀了一口粥,道:“我昨日聽寧小王說,有人在城門口找白鷺,一時心動,擔心會不會是我認識的人。去了一看,還真是。我便把她撿回來了,結果……她身無分文,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酒,喝的爛醉,我和雅爾兩個人才制住她。”
宋靈雨見她換了左手喝粥,急急的拉過她右手來看,果然手背上好大一道血口子。
“怎麼不包紮一下?天這樣冷,要是再生了凍瘡該怎麼辦?”
蘇朝朝道:“只是看起來嚇人。已經凝上了,不妨事。”
正說著,偏房的門吱呀一聲,一女子信步而出。她黃裳淩亂敞開,露出微微發黑的裡衣,院子裡四面八方的轉了好幾圈,搖搖晃晃的,隨後目光才鎖定榕樹下的兩人。
“喲,吃著呢?來,給姐也來一碗!”
蘇朝朝抄起手邊的水瓢,呼啦啦就澆了她一頭水。
宋靈雨這才曉得,她這一桶冰水是做什麼用的。不由大為佩服,果然想的周到,且看那潑水的勢頭,行事老到的很。
對付宿醉的人,這無疑是最簡單粗暴又行之有效的法子了。
霜絳換過衣裳,單手擦著濕漉漉的頭發,頭上溢位白色寒氣,她絲毫不受影響,隻手端起粥碗,幾口喝光,又抄起來盛了一碗,大口喝光。
如是,一鍋粥都進肚,她才滿意的撥出口氣:“舒服!這才覺得活過來了!”
蘇朝朝鄙薄道:“你瞧你這副餓死鬼模樣,也就敢在我面前。你敢在白鷺面前,這樣吃一頓飯嗎?”
霜絳不以為意,豪放一抹嘴:“不瞞你說,與他成親兩年,我在他面前喝粥,還從來沒發出過半點聲音。”
“德行。”蘇朝朝輕呸一聲。
故友重逢,又是一番——吃吃喝喝。霜絳餓了好幾頓,這一鍋清淡白粥根本不打牙縫,三位姑娘到了老魚頭家,一人抱著一大湯碗的鮮蝦餛飩,這一碗下肚,也大致知道,她這些時日,過的什麼日子。
原來今年開春,袁白鷺便進京趕考,起初還有信件託人帶回,等秋收時,就渺無音信了。
霜絳在家裡等的著急,又與袁母有些嫌隙,索性一個人出了門,徑自上京城來找他。
早在月前,她盤纏就用盡了,一直靠做些繡活,勉強能有頓飯吃。也是饑一頓飽一頓,到前幾日終於是山窮水盡,神思難免恍惚,迷迷糊糊的卻得了半壺酒,本來是想喝半口暖暖身,誰知道酒這東西,越是愁緒滿懷,越是好入喉。
於是,城門口就多了一個拽著人就找白鷺的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