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著小腹的手緊了緊,已經難受極了。
她為什麼一定要她死?是啊,她不管做了什麼錯事,都是她的祖母,父親的母親,所以……沒有人可以懲罰她。
可是她已經活的夠久了。母親那樣可憐,青春正好的年華,白白的死去。她卻活著,一品誥命,當朝賢相的母親,人人見了她都要稱贊一句:多溫和多可親的老夫人。
若是母親不死,她也該是一品誥命。當朝丞相的夫人,能帶著她出門去,每人見了她們母女都要稱贊一聲:瞧瞧,丞相夫人駐顏有術,和沈小姐站在一起,不似母女,倒似姐妹。
她有多羨慕那些被母親帶著,出去見人的小姑娘啊!
父親一直未娶,可她一想到,將來會有一個女子來平白享受這種原本屬於母親的榮光,卻渾身發冷,心中生恨!
“我聽說,令姐幼時名喚元鯉。令堂去世之後,沈相肝膽欲裂,為示不忘亡妻,給長女改了名字。思永,思永,永思永念,畢生不忘。慕昭,慕昭,一心慕昭。可又將自己的原配邱夫人置於何地?”
蘇朝朝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手,從門外接進來一碗純白的豆腐羹,上面飄著兩片嫩綠的薄荷葉。
“這道菜,叫做青本佳人。當初胡亂取了個名字,現在倒是用得著。”
沈慕昭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嘗了一小勺,有些微甜,入口清涼,便小口小口吃了。
蘇朝朝坐在她對面,拿著香團和剪刀,似乎在拆。
她也不留意。
一個鄉野丫頭,能瞧出什麼端倪不成?
片刻,她吃完了豆腐羹。蘇朝朝也停手。
“這香團上的雲紋,起初只是覺得太過緊密,瞧著有些詭異。如今才知道,裡頭隱藏著什麼。殺人償命,天理昭昭……老虔婆,去死?!前兩句倒還符合沈小姐這般身份,這後兩句,倒真是恨意深厚,叫人不寒而慄。”
雲紋拆開,下面用紅色絲線繡著這四句話。
沈慕昭推開空碗,慢條斯理擦拭唇角:“蘇姑娘是打算憑這個香團就定我的罪?”
“我若真的無辜受罪,那這個香團,也足夠讓世人對相府密辛産生濃厚證據了。到那時,沈相若不回鄉丁憂,守孝三年,恐怕都難以擺脫不孝的嫌疑。”蘇朝朝微一抬眉,神情冷而淡。
沈慕昭的神情稍變。
蘇朝朝道:“沈相手段通天,我如今是罪證確鑿的犯人。我一介孤女,也沒有打算能找到證據。只不過這香團確實是意外之喜,沈相若不是沈相了,會不會有人幫著我報仇呢?”
為官者,誰能沒有幾個仇敵?
沈慕昭慢慢攥緊桌布流蘇的手指,又慢慢松開。她緩緩起身,朝窗子下看了一眼:四處沒有三兩行人,街道上很安靜。既沒有人出來尋逃脫的犯人蘇朝朝,也沒有人來尋無故失蹤的相府二小姐。
良久,她看著樓下淡淡道:“不久,你就會畏罪自殺,這香團也會被銷毀的。若沒有這香團,你說什麼就都無人相信了。”
“我信就夠了!”沈元清語聲清冷,提劍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