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叫了五六聲,才從被褥裡伸出一隻白膩柔軟的手。她聲音甜軟,嗔道:
“什麼時辰了?怎麼不早些喚我?”
雖如此說,卻許久才慢慢坐起來,先用手將一頭流水似的烏發撥弄梳理,之後才任由侍女服侍穿衣。
“她可起來了?”
侍女察她神色,小心道:“早起了。”
“哦。”她也就是隨口問問,又問,“父親呢?今日可還好?早膳用了什麼?”
“相爺一早就出門了。去寺裡了。”
寺裡供奉著她母親的牌位。日夜有高僧誦經,為往生者祈福。
沈慕昭便不再說話,閉著眼睛養神。侍女輕手輕腳的穿好衣裳,又引到桌前,將漱口水捧給她。如此,近半個時辰,才梳洗完畢。
今日早膳是一小碗紅豆桂圓蓮子粥,還有兩個銀絲包。沈慕昭只稍稍抿了一口,就扔下勺子:“算了,不吃了。走吧。”
馬車很快停下,侍女又喚了幾聲,沈慕昭伸出手。等門關上,沈慕昭才算真正清醒了。
“這是哪兒?怎麼像是福壽居的房間?”沈慕昭看向牆面上掛著的四副詠菊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福壽居的包間。
身後卻沒有回答。她察覺不對,急忙去推門,卻紋絲不動,窗子也被鎖死,沒有一絲縫隙和遺漏之處。
她被關在這裡了。
沈慕昭無聲無息的折騰了一會兒,終於確信憑她自己的力量,難以脫身,四處檢視之後,對無人處福了一福。
“不知是哪位請小女來?還請現身。”
無人回答。蘇朝朝合上隔間的一面琉璃鏡,欽佩道:“令妹的心性,叫人佩服。”
沈元清淡淡道:“她自小便是如此,自恃才高,心計沉凝,從不將思永放在眼裡。與我也無話可說。唯獨親近父親。她也的確靈穎多智,果決且敏於行。父親本來就疼愛她,這幾年,她年歲近長,與母親越來越像,所以,更近乎溺愛。”
外間沒有回應,沈慕昭便靜靜坐著,閉目養神,兩個時辰過去,身姿依舊恬雅,沒有絲毫變化。
蘇朝朝見時辰差不多了,先吃了一海碗餛飩,才拿起香團起身:“令妹如此,真是一場硬仗。惟願她更自負一些,也好多幾分勝算。”
門開之後,沈慕昭一直沒有動靜。
蘇朝朝坐在高幾旁邊,將香團放下。
片刻,兩個年不過十五的少女,才初次對上了眼。
沈慕昭微微吃驚:“居然是你?沈國公府倒真是膽大,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私放殺人犯。”
蘇朝朝盈盈一笑:“若是私放,我現在就該馬不停蹄,遠走天涯了。何必還來此處?沈小姐覺得,我找你是為了何事?”
沈慕昭不答,起身走到窗子前,輕輕一推,窗子開了。
她秀美的眉微微一動:看來沈國公府的能量比她想象的要大多了。悄無聲息的,便將一個丞相之女綁到了這裡。悄無聲息的,就將這原本緊鎖的窗子給放開了。
還能足足耽誤兩個時辰的功夫,足見有恃無恐。
可是,這又能怎樣?能改變什麼?
沈慕昭反問道:“倒是有一件事要請教蘇姑娘,我那侍女對我忠心耿耿,不止她的賣身契,她全家的賣身契都在我手上。你是如何說服她背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