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拿帕子擦著眼角好不容易擠出的兩滴眼淚,硬生生道:“雖說我心裡著急,不過這些年都找過來了,不在乎多等這一時……”
李順:“那就等著吧。”說著,自去點了一個爐子,拿茶湯泡飯吃。
杜氏臉上青白交加,連帕子都恨不得絞爛了!這潑婦,竟教養出一個小潑皮來!還說什麼入了王爺的青眼,呸!
這一等,又多等了半個時辰,蘇朝朝才慢慢悠悠的下了樓,見樓下諸人等著,只以為是來吃飯的,那自然有李順招待這,所以還沒等杜氏說話,就先出了門。
杜氏剛伸出雙臂,神色動容,眸中含淚,預備涕淚交加的來個感人至深的擁抱,就眼睜睜看著小丫頭出去了:“她這是幹什麼,去了?就這麼出門了?”
蘇屹大早上的,學堂也沒去成,正憋著呢:“姐姐每日都這個時辰方起,自己不樂意做早食,又嫌棄我和順娘做的難吃,這會兒,多半是出去吃了,或是老魚頭家的餛飩,或是魚羊鮮的辣湯面。夫人莫急,片刻也就回來了。不過吃幾口早食的功夫。”
可不是!不過幾口早食的功夫,她一上午都等了,這一頓飯的功夫,她,她等得起!她等!
可這等了一上午,誰不窩火,正不知如何發作才好,就被請上了樓上雅間。片刻,蘇朝朝人便到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杜氏擠了兩回眼淚,都沒與蘇朝朝碰上面,一顆心早淡了下來。上下打量,只見小丫頭容顏果然不俗,越看卻越是心驚。
這丫頭,與去世的二叔的確像,可更像她那弟妹一些。
可見自家老爺也沒說實話,若是老太太見了……
杜氏有點幸災樂禍。
“我的兒,可算見到你了。”
蘇朝朝淡淡道:“勞您久等。”
杜氏又用帕子拭淚:“若說等,自你父親遭遇橫禍,你又不見了蹤跡,家裡找你都快十年了。也不怕多等這一時。乖,快隨伯孃回家吧。”
蘇朝朝道:“我自小就和順娘在一塊,從前的事雖然有些印象,也知道自己是她撿來的,可原先自己是什麼人家,卻記不太清楚。”
杜氏忙將家裡情形一一和她說分明,從她父親蘇夜羽、母親南漪,一直說到祖母蘇方氏,連她小時的乳母都沒落下。
蘇朝朝都茫然搖頭。
杜氏直說的口幹舌燥,最後說起家中的院子,提起裡面有顆大大的榕樹,蘇朝朝才偏了偏頭。
“我倒好像還記得,小時候常拿榕樹的根須玩,最喜歡蕩鞦韆,還在裡頭捉迷藏。是嗎?那樹還在嗎?大伯孃,不如我先去瞧瞧那樹,說不定能想起點什麼。”
杜氏恨不得拍自己一嘴巴子,好好的說什麼樹?二叔頭一年橫死,第二年婆母就請人將樹伐了,連根拔起,連個樹樁子都沒留下,哪裡來的大榕樹?
“……這個,額,朝朝呀,不止大榕樹,你小時候還最喜歡吃大伯孃做的桂花糖酥,還記得嗎?”
蘇朝朝略想了一想:“好像記得。可我許多年沒吃桂花糖酥了。順娘只會煮清水面條。”
杜氏見她懵懵懂懂,似有所知,忙親自下廚,熬製糖漿,篩選桂花,一把老腰都快斷了,偏偏李順時不時的用滿含“嫉妒”的眼神盯著她,她也不好叫丫鬟代勞,多繁瑣的步驟都親自做了,才給那小祖宗端了上去。
蘇朝朝只略嘗了一口,就放下了,片刻悠悠嘆氣,眼眶微紅道:“這味道似曾相識,倒真像是吃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