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玩意兒“上不得臺面”,所以小王爺李螢還從來沒見過,更別提吃了。
“那哪兒有啊?”
李螢不明白這是啥,蘇朝朝更不明白他連這是啥都不知道,想想大橋附近有一個池塘,蓮藕長的特別不錯,就說給他。
“你住的地方,往東出去半裡,有個淺水池塘,那裡面就有。”
可蘇朝朝許是記錯了方向,李螢找到一塊荸薺地,還是有主的,拔了小半畝荸薺苗都沒有得到那傳說中細細長長、白白嫩嫩的藕筍,還被荸薺地主人帶著三條兇犬攆進了臭水溝裡……
短短片刻,李螢回顧了一下,認識這丫頭以後的血淚史,一拍桌子:“走!去拔藕筍,你親自拔!”
蘇朝朝晃晃悠悠的搖頭:“那可不行,我不通水性。何況,你們兩個大男人,怎麼好意思讓我一個弱女子下水?水裡都是汙泥,一腳踩下去軟綿綿的,難受死了。而且裡頭還有螞蟥呢!”
李螢不明覺厲,唬了一跳:“螞蟥?螞蟥是什麼啊!”
得到舒文彥解釋,是一種黏在人身上吸血的可怕蟲子之後,李螢氣的倒仰:“那你還讓我去拔!我是個王爺!我是寧王府唯一的子嗣……你,你,你今天必須得去弄!……我那天可是掉進了臭水溝裡!你就是下個池塘,算什麼!”
蘇朝朝見他暴跳如雷,也不應其鋒芒,從善如流的跟著到了荷塘邊。
舒文彥瞧瞧氣鼓鼓的小王爺,嬌滴滴的小姑娘,綠蔭蔭的荷塘,閑適自如,揹著手在一旁看戲。
蘇朝朝握著蒲扇,微微搭在劉海兒上,遮擋落日餘暉,眯起漂亮的眼睛,櫻唇翹起一點弧度,不知似笑,還似愁。
“小王爺,您不是真要我一個小姑娘兒下池塘吧?我可是連魚都不敢殺……”
不提殺魚還好,一提殺魚,李螢更怒了。“快點!”
蘇朝朝款款挽起一截袖子,蔥白手指入水,沾了點兒水花便拿出水面輕碾了碾,道:“這兒雖好,不過附近是個書院。塘裡的水都是那些學子洗筆浣墨的,好好兒連藕筍都沾上一股書呆子氣。我看,不如往前邊走走,我知道一個池塘,旁邊都是垂楊柳,十分不錯的。”
李螢不愛讀書,深惡痛絕,如此一聽,覺得甚有道理:“那你早不說!書院旁邊的藕筍,說不定都是黑的。走走,快點。”
蘇朝朝在前面引路,一路招搖,行不多一會兒,果然見一處荷塘。許是地勢偏南,更溫暖一些,別的池塘還不過青嫩一片,這裡已經漫池青碧,蔓蔓延延,層層疊疊。
“三叔,三叔……”蘇朝朝到了就喊人,從荷葉裡鑽出一個絡腮大漢,冒出個頭應了一聲,又埋下去了。
“蘇丫頭啊,是要嫩荷葉嗎?多少?”
蘇朝朝不答,笑眯眯的看向李螢,又露出那一對兒若有似無的梨渦。總是剎那出現,待驚豔著想去找,又沒有了。
“你看,三叔可是抽藕筍的好手。你要多少啊?你要多少,三叔抽多少,我給你做多少。”
李螢倔強怒目:“不行!你親自下去抽。”
蘇朝朝乖巧的垂首:“哦。我知道了,那天的事,你還生氣呢?對了,走了這麼一會兒了,你餓不餓?我回去給你做藕筍脆!吃過嗎?”
李螢頓時就覺得不好了。
果然,小丫頭笑的愈甜,眉目愈真。
李螢算是曉得了,她下決心要去哄騙別人的時候,表情真是真真的。真誠的厲害。
“麵粉裡面和上一點玉米麵、蕎麥面、糯米麵,放上兩個雞蛋,再攪拌均勻,厚底鍋燒熱,抹上薄薄的一層油,麵糊往上一刮,一層薄薄的麵皮兒就做好了。再把最最鮮嫩的藕筍尖子掐下來,放上小米辣,酸筍汁兒一拌,就成了。吃的時候,麵皮裹上藕筍脆,一口一個,又辣又脆,可帶勁兒了。”
“小王爺,你要我下去抽,那是可以的。不過你也曉得,我雖然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孩兒,可順娘慣我慣的厲害,也是嬌生慣養的。萬一下水,那荒廢時間不說,萬一摔了、沒勁兒了,或者著涼了……那就只能讓順娘做給你吃了。橫豎也不要緊,昭華坊南北巷口,大小酒家足足四十八,隨便哪一家,都會做這道菜的。”
李螢悶悶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甕聲道:“那還不快點!讓那人弄半筐藕筍!你要全部……全部做了!”
蘇朝朝大搖大擺的領著小王爺回來,李順一顆吊著的心才算安穩落地。
舒文彥一身俊雅長袍,跟在後面,肩膀上卻扛著半筐還在滴水的藕筍,神色十分複雜。
他明明是去看戲的……
李順急忙擇菜、洗菜,苦大仇深的問自家小祖宗:“這麼多藕筍?讓全部做?他吃的完嗎?”
蘇朝朝道:“所以……他說了,他、舒文彥,還有他兩個弟兄,還有他家廚裡一個胖子,這五個人,要是連這半筐藕筍都吃不完,那就是我廚藝不精。要把我這無味齋給砸了。”
李順放下手中的藕筍,握著蘇朝朝白嫩的小手,真誠的建議:“閨女啊,反正大門已經砸了,咱也沒什麼家當。不如趁早跑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