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為了養活蘇朝朝,真做了不少營生,封號也有不少,豆腐西施、甜包娘子等等。
一大早就有人咚咚的砸門,李順揉著眼睛開了門,就見是昨晚那個文士。
“老闆娘,早。”
舒文彥笑意柔和,見了一禮,讓開路,兩個軍士提著鍋子送到廚房,又守到了大門口。
李順被擠到一邊,急忙追問:“這是……什麼意思?鍋子還回來了?銀子我們已經花掉了!”
舒文彥軟和道:“誤會了,是想請您家的廚子,做幾道小菜。”
李順眼珠轉了幾轉,心道還真是被朝朝說準了,就是不知道這丫頭如今怎麼這麼眼毒:“這麼早,她還在睡覺呢……那您想吃點啥?”
“燴菜。”
李順正打著呵欠,噗地笑出了聲:“您說笑了吧。這燴菜,就是您昨兒個夜裡端走的那一鍋,那是小店專門用來招待城裡的乞丐弟兄的。瞧您這樣架勢,也是個英俊不凡的公子哥兒,怎麼能專門吃那個呢?再說了,這燴菜都是店裡每日用剩下的菜頭做的,這麼一大早的,誰做那個啊?別說我家掌勺的還在睡,她就算醒了,開鍋第一道,圖的就是新鮮和旺氣,她也不高興做那剩菜頭子一鍋燴的玩意兒。”
玩意兒?昨晚他們幾個搶著吃的一鍋“絕世美味”,是招待乞丐用的玩意兒?
舒文彥臉上五色繽紛,很有點精彩,等他說完,才輕咳兩聲道:“不管是什麼人吃的,你只管做。這是二十兩。”
李順眼都直了,嚥了咽口水:“那成,那成,我去試試。”
舒文彥攔住李順,笑道:“不能試。我家主子說了,要做的和以往每一回味道都不同,要令他滿意,如此……從前種種不敬,便一筆勾銷。”
李順聽的一頭霧水,實在稀罕那一錠明晃晃的銀子,便顛顛兒進了下廚搗鼓,一忽兒便裝好了出來,順便又把那食盒賣了二兩銀子,將這三位冤大頭客客氣氣的送出了門。
“得,您家主子要吃的滿意,下回再來。”
“順伯,您能換身男人衣裳嗎?”
李順正拿著銀子美滋滋的看,被身後幽幽的聲音嚇了一跳,一轉身火急火燎的拽住了這丫頭。
“你,你……臭丫頭,你明明知道這家來頭不小,幹什麼還要去得罪人家?讓我做菜,我那一鍋大雜燴,也就能糊弄糊弄城裡那些真乞丐,能糊弄這些達官貴人嗎?這些人的舌頭那都是鮑參翅肚、山珍海味養出來的……”
蘇朝朝雖說名字裡有個朝,卻不太稀罕瞧見朝陽。今日起的早了些,越發憊懶。
“所以不是讓您送了一碟香醬芋頭?撒了甜芝麻嗎?”
李順道:“撒了撒了,幹嘛要撒甜芝麻?不是,一碟芋頭就能讓人家息怒了?”
“他喜歡吃唄。”蘇朝朝揉了揉肚子:“有點餓了,順伯,去買點油條吧。”
“你怎麼知道?這貴人是誰?你怎麼認識的?哎,不是,你別推我啊,和我說清楚……”李順滿懷疑問,被推出了門。
等他提溜著油條回來,一列兵士兇神惡煞守在門口,無味齋的大門像兩塊鹹魚幹一樣倒在灰塵之中——得,連店都被人砸了。
李順再一次對自己的廚藝,絕望了。
蘇朝朝若無其事的趴在櫃臺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撥著算盤,反倒是舒文彥賠笑站在旁邊,竟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油條吃嗎?”李順見舒文彥人畜無害,晃了晃手中的油條,小聲問他,“這位公子,我家這門是誰拆的?”
舒文彥溫和笑道:“我。”
“啊?不是……我瞧公子並非這樣的人……”
舒文彥四下斜顧,淡淡道,“我家主子說了,這等不老實的臭丫頭,先把門拆了,再跟她說話。”
學完這句,他又和煦道:“主子任性,還請掌櫃的多擔待。既然姑娘也起來了,還請勞駕動手,若是做的好,這門窗桌椅,還有修繕耽誤的,都能議價清算。”
蘇朝朝慢悠悠的抬頭,一手托腮,問:“若是做的不好呢?”
舒文彥儒雅謙遜的比了個手刀,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嚓。”
蘇朝朝又趴回去玩算盤,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李順急的跟她擠眉弄眼,人家絲毫沒有接受到,只好硬著頭皮嚥了咽口水問:“那貴主人想來點啥?這不早不晌的,要不來根油條先墊墊?”
舒文彥拿出紙條,皺了皺眉:“這個……肉?”
李順:“啥?”
“肉。”舒文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若是做的滿意,還有重賞。若不然,這無味齋也不必開了。”
說完,儒雅俊秀的文士撩開衣裳坐下,笑眯眯的指了指門外兇神惡煞的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