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寂靜的夜裡順著風聲飄來一陣淡淡的歡聲笑語,華憶柔聽在耳中十分尖銳,如同吃了酸杏一般,口齒泛苦,她怒不可遏地站了起來,走至門口倚在門上,惡狠狠道:“外面誰在笑,真該拔了舌頭趕出府去!”
玉墜慌忙應道:“小姐,是姨娘生了一個小少爺,老爺十分高興,特地請來了戲班子來演唱三晚呢!”
華憶柔的身子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無力地倚在門上,她舉頭望向天邊那輪殘缺的明月,眼中閃過淡淡的憂傷,口中輕嘆道:“如今我毀容落魄,可是娘和弟弟卻是風光無限,怪不得今日都無人來看我,原來是東邊日出西邊雨罷了……”
玉墜沉聲安慰道:“只是因著今日姨娘她早産,所以眾人上了心,小姐您不用多想,您是大小姐,誰敢看輕了您去?”
華憶柔回頭望了她一眼,正見玉墜嬌嫩的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笑意,而自己的臉上卻布著恐怖嚇人的傷疤,心頭如同紮入了一根尖銳的刺,冷笑道:“是啊,我是大小姐啊……”
她突然發了瘋一般地沖入了內室之中,尋出一把平日做活的剪刀來,眾人以為她要尋短見,俱都嚇得膽魄欲裂,道:“小姐,您不能做傻事啊!”
華憶柔望著鋒利的刀刃,刀反射出幽幽的燭光,將她的眼睛照的盈盈發亮,她望著眾人淺淺笑道:“我才沒有那麼傻尋短見,你們放心。”
她頓了頓,望著眾人的目光中沾染了幾絲嫉妒:“你們都是我院裡的人,是不是該對我忠心耿耿?”
眾人不知她要作何,但是都忙不疊小雞啄米一般點了點頭。
華憶柔的臉上浮現病態的笑意來,她緩步走至玉墜身旁,突然伸出手撥掉玉墜頭上的簪子,一頭烏黑的秀發如同瀑布一般垂洩下來。
玉墜吃了一驚,抬起頭驚恐地望著華憶柔,目光中盡是害怕:“小姐,您要做什麼?”
華憶柔冷笑一聲,舉起了手中的剪刀,吃吃笑道:“你既然對我忠心耿耿,為何我現在臉上布滿傷口,而你卻容顏嬌媚呢?你既然對我忠心耿耿,為我做出點犧牲可好?”
玉墜大驚失色,下意識就要站起來逃竄,卻被早有防備的華憶柔一把揪了住,她手起刀落,玉墜頭上烏黑的秀發如同一縷縷女子的愁緒,悄然落了地。
玉墜唯恐她手中的剪刀傷到自己,淚水似乎斷了線的珠子,滴滴答答順著臉頰落了下來:“小姐,求求你饒了我吧……”
華憶柔卻是狀若癲狂,瘋狂剪著她的頭發,怒罵道:“我饒了你們,誰饒了我!我現在什麼也沒有了,現在眾人都只顧著那個新生的孩子,哪裡還記得我這個毀了容的女兒去?”
她愈發愈覺得心中有氣,索性高高舉起剪刀,對著玉墜的臉落了去。玉墜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一雙眼珠中倒映出那快速落下的剪刀……
戲院。
老夫人正坐在中央,望著戲臺之上的戲子柔柔甩著手中的水袖,幾個孫女圍著她坐下,她此時臉上的笑有幾分真情實意在,笑道:“你們啊,眼見著也都長大了,將來出了閣,就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了。”
華憶如輕笑道:“祖母,孫女們哪裡捨得出閣?要一生一世陪著您才是呢!”
她現在已經恢複了本來的樣貌,聲音婉轉動聽,使得老夫人側目相待,她笑了笑,道:“也不知是你那生母天上有靈,你一夜間變了模樣不提,連性子都變了。”
華憶如的聲線平穩而柔和:“這都多虧了二姐對如兒的教導,如兒才敢改了性子去,從前好似一個悶葫蘆,哪裡還能夠惹你開心呢!”
華憶南撇了撇嘴,嫉妒道:“這世間哪裡有鳳舞九天一說?三姐,我看是你想要做太子妃才編造出來的吧!”
華憶如斜睨她一眼,目光清明,輕聲笑道:“鳳舞九天本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便什麼也不是了,端看聽的人心中如何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