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貴妃眉心微動，隨即面上緩緩升起嘲諷的笑意，道：“若是比起皇後娘娘，本宮又當如何呢？”
周圍的妃嬪皆是低垂眼瞼，恍若未聞，這宮中雖是皇後掌權，榮貴妃也不過是前朝公主，出身低賤，但——
榮貴妃天生貌美，又能哄得皇帝開心，這些年聖寵不減，皇後落入鄭國身為人質之時，榮貴妃更是風頭無兩，無人能比。若不是宣家極力反對，早就被立皇後。
從此，榮貴妃便痛恨皇後，雖然後來皇後回了宮，但榮貴妃自恃美貌向來不將皇後放入眼中，時時挑釁。
華長歌平靜道：“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貴妃娘娘豔冠天下。”
皇後以自己才華深入民心，而榮貴妃所倚靠不過那張似是能工巧匠精心雕刻的臉而讓百姓而知，孰輕孰重自是有目共睹。
偏她這般說的滴水不漏，誰也不誇誰也不踩，榮貴妃反倒無言以對，她冷笑一聲，步步緊逼：“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不過你說本宮豔冠天下而皇後娘娘母儀天下？你的意思是，皇後娘娘已經年老色衰了麼？”
華長歌的神色淡淡的，並不驚恐，道：“臣女不敢，貴妃娘娘美貌絕倫，自是豔冠天下，即便是三歲小兒也知貴妃娘娘的美貌。而陛下是天子，是百姓之父，皇後娘娘是國母，自然是母儀天下，恩慈黎民，以慈母的博愛胸懷來關懷天下臣民。”
榮貴妃倏地笑了，眼神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嘲弄，道：“果然同你那姨母一樣說話滴水不漏，罷了，本宮乏了，我們走吧。”
隨行的宦官忙抬了她的輦，緩緩離開了。
周圍的妃嬪見沒什麼可看的，皆是走了，華長歌站了起來，身邊的盈袖吐了吐舌頭，心有餘悸，道：“小姐，方才還真是兇險，差點便是對皇後娘娘不敬了。”
華長歌斜睨她一眼，低聲道：“不要胡說，先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吧。”
方才門外的事情明昭宮中的宮女早已看在眼裡，本來以為只是丞相府不受寵的嫡女，但方才見她進退有度才知她並非傳聞中那般，便收起了輕視之心，上前笑道：“華小姐，咱們娘娘正在殿中呢，您請隨我來。”
華長歌不慌不忙地應了，跟著她進了殿中。
明昭宮雕樑畫柱，殿中上方坐落著雕鏤漆金的金絲楠木寶座，皇後則神色淡淡地坐在那寶座上，看著下方跪著的華長歌，淡淡道：“起身吧。”
皇後今年已經四十多歲，眉目淩厲，不怒自威，但固然保養得宜，可眼睛下已生出淡淡的細紋。
她身著明黃色鳳袍，上頭用細密的金線繡了鳳舞九天團花圖案，頭上則是隻有皇後才能佩戴的九尾鳳釵，顯得她十分威嚴。
華長歌遂起身，受宮女的指引坐在了下方座椅上，這才盈盈笑著看向皇後。
皇後目光在她臉上流連，溫和問道：“你母親身子可還好？”
華長歌點了點頭，溫和道：“來前才去看過的，母親身子尚好，臣女向母親謝過皇後娘娘的關懷。”
“你母親還在佛堂不肯出來的吧，唉，她是個崛強的，如今這般想必也是因為你父親傷了心，只是可憐了你，不過剛出生沒多久，便要與母親分離。”皇後關懷道，只是心中卻是暗中嘲諷大夫人。
她一向是不喜歡那個妹妹的，她自己天生如男子強硬，哪料妹妹這般不堪一擊，不過因為一個陷害便入了佛堂，真真是丟宣家人的顏面！
因著如此，她也不是太關心大夫人所生的女兒，雖然往日也在宮宴上見過，卻也未曾上心，最多也不過囑咐人照顧好這個外甥女，因此華長歌在華府才能活到現在。
但最近忽然聽聞這個外甥女獻了燎原之策，許多武將也是認為此計行得通的，她才注意到這個已經年滿十三歲的外甥女。
而昨夜又聽得她勸長公主為定泰王自請懲罰，竟與她想到了一處去，她這才認真審視這個外甥女，果真已是大姑娘了。
華長歌淺淺微笑，道：“臣女並不可憐，臣女幸還有娘娘與外公的關懷，才能平安長到這麼大。臣女感激娘娘的關懷。”
皇後和悅笑道：“你是本宮的親外甥女，本宮自是不會忘了你。但是方才你在殿外也見了，榮貴妃向來飛揚跋扈，本宮雖想見你，但實在有心無力啊。”
